第十九章《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第二季之一：蒙古汉子》（19）
巴特暗道，通智的女儿如此粗俗，还自称是一品大员的女儿，实在是没有脸皮！夜里，哈森和巴特一起睡在西厢房，哈森钻进巴特的被窝，巴特搂着哈森。哈森问战场，问杀敌，问傅尔丹，问噶尔丹策零；巴特问哈珠，问李家夫妻，问哈森的志向，这对义父子一直说到后半夜方才睡去。
第二天清晨，“当当当”，上房敲击铜盂的声音响起。这是巴家祖训，是巴家早起的号令。除了桐花违反过，其他人无不遵守。巴特穿好衣服，见哈森还没醒。巴特想，哈森还不能算巴家人，孩子昨夜睡得晚，让他多睡一会儿。
门开了，哈珠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都统少爷，太夫人让哈珠伺候都统少爷洗脸梳头。”
太夫人非常喜欢哈珠，哈珠虽然身份低，可她懂人情、晓事理，伺候太夫人细心周到。对于巴特、哈珠、哈森三个人的关系，太夫人如同雾里看花，似明白又不清楚。巴特是哈森的师父，可哈森不叫师父，而是叫阿爸，两个人情同父子。再说哈珠和哈森，哈珠曾亲口承认哈森是她的孩子，太夫人也知道，孩子生病时，哈珠比她自己得病还急。然而，就在巴特二赴科布多之前，哈珠又矢口否认她是哈森的额吉。巴特和哈珠两个人的眼神也让太夫人费解，巴特总是情不自禁地看哈珠，哈珠则是接触巴特的目光就回避。相反，巴特不看哈珠的时候，哈珠又总是偷偷地看巴特。
太夫人对哈森也喜欢得不得了，这孩子像哈珠一样善解人意，长相也有几分像巴特，太夫人分析，哈森很可能是巴特和哈珠生的，两个人一起跟我老太太打埋伏。
太夫人猜想，巴特、哈珠不敢承认是因为桐花。从心里讲，太夫人不喜欢桐花。桐花时时以正黄旗满洲自居，仗着她阿玛通智的势力在家耍威风，巴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放在眼里。
相反，太夫人觉得巴家对不起哈珠，太夫人要用自己的心去温暖哈珠。可是，巴特和桐花毕竟是结发夫妻，老人不能让巴特和哈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尤其是巴特这次省亲，巴特连桐花的面也没见就回了沙尔沁。当初，桐花就因巴特和哈珠，大年三十砸了李家，又砸了太夫人的上房，这次桐花知道了，必定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昨天夜里，老人思索再三，哈森都这么大了，生米早就做成了熟饭，太夫人决定给巴特、哈珠一个机会，让他们在一起说说心里话。然后，就让巴特回归化城。因此，老人打发哈珠到西厢房。
巴特洗完脸，哈珠给巴特梳头。清代以前，蒙古男人通常是把额前的头发剪成刘海儿状，脑后梳成两条辫子。到了清朝，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剃成满人的头型，以示对满人的臣服。
巴特洗完脸坐在镜子前，哈珠站在巴特身后，她拿着梳子在巴特头上缓缓地、轻轻地滑动。一种幸福感在巴特心中油然而生，但两个人都默默无语。
还是巴特先开了口：“不说点什么吗？”
哈珠声音哀婉：“有什么好说的……”
巴特思索一下：“哈森的阿爸好吗？”这也是巴特心中的谜，他一直想知道哈森的亲生父亲是谁。
哈珠的手抖颤一下：“有你他阿爸会好吗？”
哈珠的话带有强烈的怨气，而且，连都统少爷也不叫了。这可大大出乎巴特的意料。巴特想转过头，可哈珠紧紧地抓住巴特的头发，巴特觉得头皮都要被哈珠揪起来了，哈珠哪来这么大的手劲儿？
巴特莫名其妙：“哈珠，你怎么了？”
哈珠狠狠地说：“我想杀你！”
说话间，哈珠一只手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照巴特的脖子猛地扎了下去。眼看金钗就要触到了巴特的皮肤，“啪”的一声，哈珠的腕子被人死死地掐住，哈珠扭头一看，见是哈森。
巴特洗脸时，哈森就醒了，但他没动。长这么大，他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哈珠是不是他额吉，他也不清楚。他想听听巴特和哈珠的说话，想从他们的说话中了解自己的身世。所以，哈森躺在炕上眯着眼睛装睡。当哈珠说想杀巴特时，哈森猛地睁开眼睛，见哈珠举金钗刺向巴特，哈森一跃而起。
哈森横眉立目：“你要干什么？”
哈珠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看着哈森，揪着巴特头发的手松开了。巴特转过头，见哈珠惊讶的表情和哈森怒视的目光，巴特脸一沉：“哈森，还不放手！”
哈森道：“阿爸，她要杀你！”
巴特站起身：“哈珠在跟阿爸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杀阿爸呢？快放开。”
哈森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手劲儿很大，哈珠无力挣脱。
哈森放开哈珠，哈珠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转身，哈珠跑出了西厢房。
早饭后，巴特到包头召家庙拜佛祭祖。香燃了起来，巴特长跪在佛像前，心中暗暗祷告，通智奸诈残忍，心狠手辣，他逼走宝树，向我放冷箭，不知害了多少人。神佛，请您保佑我为国除奸，让通智早一天得到应有的下场。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老三？老三？”
巴特一回头，见巴拉匆匆而至。
巴特问：“大哥，怎么了？”
巴拉急切地说：“申慕德将军派人来，叫你马上回归化城！”
建威将军申慕德对巴特十分赏识，巴特在省亲，申将军这么远派人叫巴特回归化城，必有急事。巴特不敢怠慢，他辞别家人，赶往归化城。
到了归化城，巴特直奔建威将军衙署。巴特一到，申慕德立刻组织参领以上官员开会，会议的内容有三项：第一，因为马尔滚投降准噶尔，雍正皇帝震怒，要彻查科布多战场上的降兵降将，缉拿他们的家属，男人发配从军，女人收为官奴；第二，朝廷要在归化城积草囤粮，增加驻军，以备准噶尔再次挑衅；第三，朝廷准备在归化城附近修建一座新城，雍正皇帝派新任的工部尚书为钦差，专门负责造城。
申慕德要求各级衙门马上行动，一方面抓捕降兵降将的家属，一方面征调工匠民夫。
有人问：“申将军，这位新任的工部尚书是哪位大人？”
申慕德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从户部提拔的，此人刚正不阿，和蔼可亲，口碑不错。”
巴特心中一动，“刚正不阿”“和蔼可亲”，这肯定是个清官。太好了！老贼通智罪大恶极，我要向钦差告状，他的末日到了！
从建威将军衙署出来，巴特向归化城副都统衙门走去。刚到衙门口，就见两伙人在衙门前拉拉扯扯，一伙人身着汉服，一伙人身着蒙古袍。很明显，这是蒙汉民之间发生了纠纷。
巴特身边的军兵喝道：“副都统大人到！”
蒙汉百姓各自退到一旁。
巴特上前问：“怎么回事？”
蒙汉百姓都跪下了，一个汉民道：“大老爷，我们商队路过城外，没有地方做饭，见有一堆石头，就搬了几块架锅生火，可饭还没煮熟，他们就来了，非要我们向石头请罪。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偷，四没抢，我们犯什么罪了？”
蒙民道：“大老爷，他们拆毁敖包，我们失去天神的保护，大难就要临头。我们跟他们讲理，他们不但不听，还出言不逊。”
“我们没有出言不逊，我们只说这是一堆乱石头。”
“大人，你听听，敖包是我们蒙古人神圣的地方，他们竟说是堆乱石头。这是对天神的亵渎，对我们信仰的不敬，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巴特明白了，这是汉人不了解蒙古人的习俗，擅自搬了敖包的石头，引起了蒙古人的不满。可是，草原地区实行蒙汉分治，汉人事务归山西省，蒙民事务归归化城副都统衙门，涉及蒙汉纠纷的事件，都要由归化城副都统衙门和山西省会审，山西省在草原设了几个厅，审理蒙汉民纠纷的案子下放到了各厅。厅最大的官叫同知，是五品文官。
相对来说，土默特右旗哪个章盖发生的案件由哪个章盖出面审理。巴特把当地的章盖叫来，同时，也向归化厅同知通报情况。
归化城同知和当地的章盖都到了，双方就在归化城副都统衙门内设了个公堂，巴特旁听，归化城同知和当地章盖两堂会审。
归化城同知在草原为官多年，当然知道蒙古人对敖包的敬畏，汉人随意搬动敖包的石头，蒙古人肯定不答应。归化城同知一拍桌案：“商队头领何在？”
刚才说话的那个汉民跪在地上：“大老爷，草民在。”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