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

王露出玩笑的表情，对着女御说：「哈哈，女御为千璃姬预备了怎样的诚意？拿出来给寡人看看。」「父王。」始终沉默的千璃此刻开了口：「今日让木花女御些吧，看似她希望能扮好作为我母亲的角色呢。」银铃般的声音，以及千璃好不容易露出的笑颜，难得一见的景象。

本来以为圣上会趁机怪罪，因为千璃的笑颜，刹那间所有人都安心地咽下紧张感。

女御朝千璃轻点头，同样优雅地微笑示意。

「臣妾会为尊贵的公主献上臣妾故乡一段神乐，诚心诚意地为千璃姬及过身的王后祈福。」她面说完这段话，抬头望着王的双眸，显然正在思虑着女御的话。

「神乐？」

「在这里表演神之乐……这也太？」理所当然，宾客不分男女老少都开始议论起来。所谓神乐，应是为取悦神明所举行的宗教仪式，今晚的焦点乃王之女，怎样也不能受神之乐祝福。

「臣妾只是希望天上神明能永远看照全天下人，万能的大神将如玉的少女赠予了人间，臣妾的神乐为的是透过千璃借此感谢神。」

原来如此，难得她有心了……这是某些人的想法。

王听见后依然露出有些难为的表情，发问道：「巫师及巫女，都是你家乡人？」

「都是特地从『犽隐』进京的神侍使，臣妾从小看着他们的祭祀成长，绝不会失礼冒犯，亵渎神的！」

女御口中所说的「犽隐」，位在京的东北远处，算是小乡僻壤，出名的事迹是经常发生「神隐」消失，偶尔才会有人过几年后奇迹般再度回归。因此当地的祭祀之事会办得格外谨慎，祈求神明归还失踪者，或是别带走牺牲者。

「寡人知晓你的来历，故……明白了，既然你有心，就小心着办吧。」圣上允了，千璃闷不吭声，倒乐得能够观赏神乐，好整以暇盯着前席。

「陛下，臣妾以为陛下珍藏的沉香酒应一同让公主享用……也请陛下赐臣妾一杯珍酒，臣妾过惯了清闲的日子，现在要在众人前迎来巫族乐师，身体不自觉开始僵硬了。」

「慢着，你可是要亲自舞神乐？……」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木花女御。

「是，理当如此，请陛下安心，臣妾绝对有资格替代巫女的角色，日后再详明与陛下禀明吧，今日之重心应在公主身上。」她所说的话，王知道是真真假假，但是事已至此，如今回不了头了。

「没想到，女御竟亲自为我斟酒？」退至席间，木花女御替众人掀起珍物的面目，酒香弥漫得更甚，只有女御及千璃姬能够亲身体验它的滋味。

「是希望呢，公主不计前嫌，往后在相处上，彼此都能更进一步、更退一步。」她握住千璃如白鱼的双手：「整座宫里都臣服于你，我想再争闹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你我都是王的女人，我会为了陛下承受全部。」

自行一饮而尽，千璃发现女御将注意放在自己的酒杯上：「酒，我不能不喝对吧？」

「这是陛下的恩典，千璃姬疑心为何啊？」女御神色泰然，将尽空的酒杯交与下人。

此时，千璃才决心饮尽杯中的液体，这副迈进成熟的身体尚未能适应太过浓烈的酒，千璃的两颊马上出现红晕。

传闻说，全王宫唯有女御不受千璃摆布，宫外的人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千璃姬曾以一颦一笑使大臣退位，王权巩固。

是她用巧辩的话？还是聪慧的计谋？无论王如何教她，她当时不过孩童，莫非千璃拥有不明的力量？

「那臣妾开始了。」换服完毕后的女御再度出场，说是巫服，其实只是披上红黑相间纹饰的衣裳。

鼓声响起，神之乐舞主角原来不是木花女御，是一位载着面具的玲珑女子，更令人吃惊的地方，原来场外那些奏着乐器的是女人。一般来说都由男人演奏充满气力的乐音。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些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在跳舞！」简直像角色互换般，理应在场上的神巫及巫女全由著上巫服的精瘦男子替代，那样的脸庞也被画上妆。

「胡闹，要神明看这种表演吗？」宾客个个目瞪口呆，女御不在乎这些批评，自顾在场上出神舞着。

神巫在最后诵念祷文：我大王乃朝庭，熟能梓弓之；高山与，津海与，今夜乃月夜，清明己增……

这祷文的内容是怎一回事，全无敬神之意啊？

「这放肆的女人在搞什么？陛下这样由著她好吗？」

「……」

女御停止舞扇，面有些难色跪在地，双唇发白……「公主！」女御在昏迷之前听见了，有人惨叫着，一群下人接连扑上千璃姬倒下的地方。

清丽的夜风挽住月光下的佳人，身旁的人看着美人入迷了，指尖不禁拂上，从晶莹的额上至耳边的发际。

黎落含着笑，娇羞地低下头，她不觉得委曲，因为对方是这般单纯的天性，怎会懂得男女间的事情呢？

「你的存在，简直是光辉，本君岛上的明月也被你比下……」此时的白鬼完全臣服于黎落，从他初次见到这位忽然踏上桃华岛的巫女时，他的眼里已容不下其他存在，只有她。

「让夫君笑话了。」来到岛上，对黎落来说是义务与责任，她知道她能做得很好，因为她是「日精子」的存在，而白鬼是月之尊的倒影所生，无条件地接受她，就是出于月之本性。

「你的头发，怎会如同天上星子，带有银辉？」白鬼指的，是在黎落大部分的黑发中的一绺白发，黎落轻拂上那些发丝：「臣妾在人间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了，人类会受时间禁锢，被时间改变，日精子也不例外……夫君不喜欢？」

「怎么会？同星辰一样漂亮，人类的外表都会随着时间改变吗？」这对不受时光推移的神祇是很难想像的事，白鬼相当好奇的凑近一看：「会变成和我一样的发色吗？那些黑色会退去？」

「若是在人间的话，会的；但夫君的世界让臣妾不被时间限制，故臣妾就是这样了。」

「那你想改变吗？」白鬼充满童心地问着，黎落踏至岛上才认识真正的白鬼，时而因恐惧转为荒性，时而展露天真的童性。

「不，这样就好，它能提醒臣妾，不论拥有多少力量，日精子终究是人类。」黎落的回答出于真心，嘴角的微笑却透露出一丝丝无奈，被白鬼看出。

「那……本君办得到的话，是否就能带着你离开这里到人间？」

是错觉吗？言语好似一股清流的水，这些话就这样从黎落心中流过，过一会儿她才轻启薄唇：「银辉光明的夫君要改变，恐怕得是相反才行。」

难道他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藏在我心底深处，其实很想回到人间看看那些百姓过得如何？疾病与战争是否使她的百姓为鱼肉？

「只要本君愿意一定可以，反正我的头发本就是那种颜色，黎落告诉我吧，本君能为你成为人类的。」

「我……」本来，她是因为同情才向日之主尊请求来到桃华岛上，因为白鬼发狂不知害她的子民失去多少？她以为她只是来看管这位「神明」的，让他永不踏出岛上，与她永远在一块儿。

「我说过，夫君的话，必须相反才可以……人是从黑而白，您的话，怕是要变为黑？如此一来不就会冒犯月之尊者吗？不必了，夫君这样很好，真的，这样最好……」下一刻，黎落自然依畏到他怀中，心跳紊乱一阵后，气息稍微岔了。

已经不再是看管的身分了，早就不是了……永远待在岛上也无妨，待在这里有倾心相守的他在……

我终能……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分过生活。

普通的女人？

口里喃喃自语，真拂睁开紧闭的双眼，映入眼底的是穗之居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