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总算是熬到晚膳时候，佐美和从妇离开寝殿去准备。「才第一日就不行了？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公主不说话，常常一人看着镜子，盯着花草树木发望……自己不多长些耐性，怕是会先给闷死！……拿好了啊，可别打翻了！」佐美硬是接上公主的膳食，不是什么稀奇的食物，但还是比下人的伙食上等许多。
其实佐美真的快被一天的无聊给闷死，以前是忙到找不着时间坐下来休息，现在倒好，以后每天的工作就是坐着，还不许说话，对同是童孩的她可真是一大惩处。
「听我说……以后别再公主面前谈起王与过身的王后……说起来，我想公主心里一定是很伤心的，整日看着镜子也许是在找母亲的影子吧？」原来从妇的本性是这样，佐美一开始有些误会她了。
「那……公主长得像王后吗？」
从妇有些无奈般叹口气：「不像，公主的眉眼间是有些像陛下，不过陛下又……算了，等那孩子有天想明白了，也许就会改变了吧。要在宫里存活，往后要说出口的话都得先在脑中转转，别像个粗鲁的野孩。」
佐美心中的懊悔现在真是到了最高点，后悔找上一个可能永不会让她出人头地的公主当靠山……
「那奴婢就先告退，佐美你必须在侍候完公主殿下立即退出寝间，知道了吗？」从妇语重心长地告诫，让佐美觉得奇怪：「难道您不用留下吗？」
「总不能让你一直依赖我吧，奴婢退下了。」从妇拉上纸门，毫不犹豫就留下佐美与公主二人独处，房内又比刚才的气氛更冷清。
千璃又毫无生气地看着镜子，佐美收拾好被褥后，又重覆早上的动作替公主梳开细长的头发，她从镜中见到千璃面无表情，眉宇间浅浅地皱起眉……这才想起从妇说的，公主难道是思念自己的生母，想从自己的外表找出一点点母亲的影子吗？
「公主，请您别再难过下去了……」佐美不禁脱口而出，心理也因为曾想利用这么可怜的人而感到抱歉。
手梳理完那及地的长发后，佐美就想赶快收拾东西离去，她心头此时也因为愧疚不好受。
「你，今年几岁？」这声音让佐美惊叫了一声，她先是怀疑是不是幻听，结果正坐的公主此时转向她又问了一次：「几岁了呢？告诉我。」
「喔……小的，小的今年快十岁了，殿下！……你能开口说话了？！」佐美胸口简直喘不过气。
「十岁？嗯，替我拿水来吧。」头一次听见公主的口头命令，佐美惊吓地一骨碌起身跑向外……
一夜间，此生不语的千璃开口的消息传遍宫中上下，从妇赶紧回寝殿视察。
「我只是不愿说多余的话。」千璃对着这些好奇而来的人回应，随后又不发一语。佐美才惊觉原来自己给公主带来了麻烦，正觉过意不去之时，从妇告诉她：「太好了，你立下大功了！王已就寝，待明日一早我就去秉告王这个好消息……」
「大功？」佐美疑惑道。
「想必能开口的千璃姬是会受王的宠爱的，毕竟是去世的王后之女，模样也长得清丽……」模糊之间佐美已听不清从妇后面所说的，魂恐怕是被吓到九宵云外了。
意识回过来时，从妇已替公主赶走所有看热闹的人，再次命令佐美将公主安置后自己就退下。
房内又剩佐美和千璃二人，佐美愧疚得不敢抬头望千璃一眼。
惊魂稍定后，她试着开口：「公主，请早些歇息吧。」
千璃将水波般的眼眸侧看着佐美，佐美从未见过这种眼神，背脊起了一股冷冽。
「我要见父王。」公主再度轻启薄唇，竟然是提出这样的要求。
「殿下，王早已经睡了，怕是见不着了……」
「带我去就见得着了。」千璃轻盈地自跪姿站起，甚至自行拉开门欲走出去。
「公主，请别……」佐美想出声阻止，没想到下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人犹如浸在浅滩中，周边款款摆荡着柔波，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下一次回神的瞬间，她发现自己是站在大王的寝门外，和二个守门的将士相对眼，她完全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个状况，但守卫却对她的存在不以为意。
「公主！」她想起她是为了阻止公主而来的吧？如今不见其踪影，守卫也不可能放她进去，那她跑哪儿去了？
「完蛋了！」佐美惊觉不妙，想跑回千璃的寝间去找，却被守卫拉住衣袖：「在这儿等。」他说。
简直莫名其妙，要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什么啊？夜晚的寒风让佐美打了寒颤，加上公主现在又下落不明……咦？！
奇迹似的影像在眼前发生，千璃竟然从王殿内慢慢走出，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公主！请您别再吓我了，佐美的心脏差点停了……」她像个孩童般向公主抱怨，下一秒才突然又想起身份规矩。
千璃没对佐美多说什么，反倒是她身旁的男子回答说：「从今日开始，王下令除非必要，否则尊贵的千璃姬不得开口……你是公主的侍女？」男子的脸型很特别，应该不是京里的人，佐美对他的问话点点头。
「那好，王有令，从今日起千璃姬得开始习舞，你这个女官就好好替殿下安排吧……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怕是要拿你的命来赔。」为何这男人竟然在威吓自己？千璃姬见过王后改变了什么吗？
那夜之后，全宫中的人对待千璃的态度大变，遵守王的所有命令，千璃的女官渐渐变多，反倒是先前的从妇似乎早就决定退隐至宫外，故没见识到后来千璃姬是怎样受到王的重视。公主也在王的命令下努力习舞，佐美总是在一旁观看，连她都看得出来千璃是有天份的舞者，每次看着她跳舞不知为何又会陷入那天的幻觉，总觉得身体处在轻盈的水波之中……想必千璃真是舞得出神如化才能让人如此陶醉。
不过佐美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总是说不上来，见了千璃姬一年多的习舞后她也变得对舞蹈有点概念，歌舞宴席真能让人不可自拔。
某日，王向千璃的习舞师父确认过后，即宣布下次宴会要由千璃成为首席舞者，在文武百官前舞上一曲。
「真是突如其来的要求，公主你可得当心啊。」宴会当晚是佐美替千璃换上舞衣，束上腰带，层层的表演服饰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行动不便，幼小的公主却得穿着它在宴会上跳舞。
「佐美。」千璃竟然又开口说话了，而且是唤她的名字。
「有什么需要的吗？公主殿下……」
「你会讨厌水吗？」佐美有些不明白这问题的意思，见时间差不多就随口答着：「水挺好的，能够洗净脏污。」这是她在那些做苦力的日子中的最大感想。
「那就好……走吧。」千璃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佐美的答案。
舞姬鲜艳的绯红裙摆飘膨而起，众目睽睽之下千璃展开了舞扇……
那夜的表演果真令席上的各位大开眼界，佐美虽无法进入会场，但听闻从宴席间出来的下人们窃窃私语就可窥知一二。
幸好当初跟了她……她心里可得意了，只要她能安分守己照顾千璃姬，安稳过一生就不是问题了。
「殿下累了吧，佐美替您擦汗后就更衣吧。」千璃已离开宴厅，回到准备舞装的隔间，虽然千璃仍面无表情，但她的额发已被些微的汗珠浸润，想必真的很累人吧。
「佐美，跟我一起走走好吗？」千璃竟然对她发出邀请？！
也好，此时的她得好好巩固在公主心中的地位。
「您想上哪儿去逛呢？」
「就第一次和你见面的地方吧，那挺好的。」千璃难得说这么多话，想必自己是得到公主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