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结束了。」那位助他返魂的童姬再度出现：「汝已替吾完成使命了。」「使命？」他不懂？自己只是去见自己心爱的人，有完成神明托付的事吗？
「吾已经收回了。」童姬手上抚着一团白色的光球，不知为何它开始有一部份染上黄色，不，是光球渐渐转为黄色才对。
「那是……我曾经见过吗？」是什么冲击着脑袋，为什么意识开始模糊了呢？
童姬抬头将晶透的双眼，对视着他，眸中露出能清肃一切的庄严：「能够使她放下执念的，就只有汝了，也许不久后汝就能与她再度相遇了。」
「什么？」相遇？
「你是说……我能再与明姬相见？在哪儿？」
「应该是……在黄泉之国，也可能是彼道上」
「为何我会……」不行了，真的有股拉力在包围他，是阴间主人的低喃，已经突破界限抓住了他。可是他想问个清楚，即使思念但也不想太快见到明姬，在黄泉。
「吾无法向人类说出不合适的话……但是，这个给你。」又是一个光球，光球来到呈一片浑沌的他面前，从里面浮现的……是被明姬抛弃的玉？完整的，没有丝毫裂痕。
「明姬。」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来自黄泉的呼唤，他失去了所有感官，渐渐在彼道上前行。
童姬独身在原地，看着阴间女神的单手轻轻地抚着他，像母亲呵护幼儿般，带走了他。
「吾打破了规定呢。」祂轻声说着，但并非自言自语，有一个声音回应了祂：「怕是非做不可了。」
「枉费了，上天原本替那些人安排的命运。」即使是神明，祂的一部份还是对因为某件过错，而改变一切的事感到埋怨。
希望你能在黄泉之国，再度将玉亲手交与她，吾相信这次，她绝不会再给汝模糊不清的答案了，弥彦。
童姬离开了彼道，手上的光球是祂的使命，终于能完成了。
这里是宫中下人的休息间，几年前的今天刚好收了一批新的童仆，近年来人事变动得快，可能与朝中政权转移有关。
此任的君王并非先皇的直裔子孙，而是先皇的皇姊夫，虽是姊夫，但血缘上并非毫无关系，历代之间的通婚早已说不清，当初能成这门亲事，据说也是考量到血统纯正的问题，王族总是这样近亲通婚以维持血统纯正。
潇潇细雨的日子中，初来乍到的佐美，好奇地在女官带领下四处观望，暂时忘却思乡之苦，自己是穷困的家中年纪最长的女儿，必须担负起责任，一听闻宫中准备召集新的下人，父母就决定让佐美到宫中做活，也祈祷她能幸运地跟到大人物为家族翻身。
「丫头，别胡乱抬头在宫中乱瞧，小心有人会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前方有个资历深的从妇见佐美的举止，大声斥责了她。佐美觉得羞愧，害怕地低下头来继续往前行。
似乎是到了女婢们的工作处，女官转身向这些新人说：「你们能进到宫里，不知是祖先积了多少德……总之，进来宫里你们就没有过去！展开全新的生活，千万记住，王权的形象是最高不可违逆的，必须在人们的心中保持神性！所以不论宫里的一花一草发生什么事，都不允许带到宫外议论！」女官厉声警告着她们，佐美的年纪在童仆中算大的，当然明白女官的意思，只不过她也是心思单纯的人，既然上面这样规定，那她就会这样做。
下人的工作不外乎苦力，必须每日清扫宫中所有门廊，避免污秽在宫中的一角存在，这劳力原本佐美是应付得来的，却没想到宫中的婢女衣装会是令她的头疼的地方，腰带束得死紧，弯腰擦地时，腹部的不适让她几次喘不过气，一但停下动作立刻又遭斥责。
这些天都过去了，佐美总算是稍稍习惯宫中低层的生活，在势利及自私中的窄道求生存原来这么难，自己原有的单纯也渐渐地所有影响。
当某些女官犯错，责任往往归究于新来的他们，有人甚至连原因都没听清，就被上面打成残废，只能在宫中做更低等的工作，一辈子当个永不得翻身的废人。佐美发誓着，自己绝不能被这些人陷害，她要出人头地，至少爬到他人无法轻易动摇的位置。
她想跟到一位好主子，一个能让她脱离苦工的主人；她开始小心探听着皇宫一切，挑选可行的上位，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有很多人都抱持着跟她一样的想法，甚至会出些财力达成自己的目标……这哪里是身无分文的她能办到的？
一次次遭受打压下，她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失魂地靠向梁柱东张西望，此刻的她突然很想家，忍不住落下泪……霎时间，佐美心中大惊，真是没想到会有人也靠近这儿，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倾着身体凭着栏柱，出神地望着前方的水池。
佐美在暗地偷看着她，从那女孩的装束来看应该不会是下人，但她身边也无任何侍女在侧，自己好像也没听过宫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公主，请您别在此地逗留……」一位从妇从长廊穿过来，跟那孩子说：「这里是下人常待的地方，您在这里不好。」
原来她是公主！？佐美不敢现身，躲在墙边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请您跟我走吧，以后要散心请到另一处吧，那里的花开得茂盛，是个清雅之地。」从妇一直说下去，那位公主却没搭任何一句话，仍不断将眼神放在水池。
我的机会来了！佐美想到一个主意，而且她觉得胜算很大……
「请等一等！」她大胆奔出，跑跪在地，对着那位公主喊说：「殿下……请听小的一言，小的希望能侍奉公主殿下，请您留下小的吧。」她伏着头哀求，在旁的从妇觉得荒唐，想拉走公主……没想到公主的手推开从妇，向前去扶起佐美，公主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把右手掌向上伸向她，佐美想都没想就将手交与公主，她得到认可了！这位公主愿意留下她！而从妇则在后面摇着头，似乎不大高兴。
佐美一路被公主带到自己的寝室，虽然没说任何一句话，但从公主手上的力道就晓得，公主对佐美是一见如故，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公主心中占据一个地位，也许她需要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或是从前侍候她的女官让她不顺心，想让自己替了她？
今日的第一份职务在侍候公主睡下后告一段落，从妇告诉她，自己将会升为女官不再是下人，隶属于千璃公主的女侍。
现在只有从妇与她二人，从妇先是将佐美上下打量一番正在教她身为女官该做的工作还有责任。
「我瞧你八成是在找翻身的机会吧。」
佐美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从妇继续说：「像你这样的新人我见多了，以为跟到对的主子就从此荣华富贵……不管你是不是，总之你是挑错人了！」从妇这番话让佐美大吃一惊。
「你八成不晓得千璃姬的事吧，所以才会以为跟到好主子了……哼，真是有心眼又笨的女人。」佐美被从妇骂得无地自容，但她不明白：「公主她……不是王的子女吗？」
「她当然是陛下的儿女之一啊，而且是受追封为皇后的百桐夫人所生……我所指的不是这一回事。」
「那您的意思是？」佐美想不出为何这样还算跟错人。
「难道你没发现吗？……你从刚才到现在可有听过千璃姬发出任何声音？」从妇的眼神简直贯穿她，佐美仔细一想发现的确是没听过公主的声音。
「难道不是因为公主生性寡言吗？」
「寡言？从出生到现在，公主一句话都没说过！医官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公主恐怕是心病吧。」
「公主有何心病？」
「从百桐夫人诞下她时，她确有像婴孩般啼哭，不久夫人血崩过身，理当尚无感受的千璃姬就在那刻起停止哭声，从此以后不论是谁，就算是大王的命令她都不吭一声！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没发声会不会真是出毛病，总之公主冷淡的个性加上不言，王与其他上位都不喜亲近她！只是尊重她是王的结发所生，让她得到该有的名分……」
晴天霹雳的消息，原本佐美满心欢喜却扑了空，自己怎会如此倒楣？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虽说不受宠，若惹公主生气，被赶出宫外还是有可能的，至少你已经脱离那些苦力了。」
从妇的话已给佐美某种程度的安慰，但她自己还是觉得很恼，她不打算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算她现在已是千璃所属的宫女，一旦找到机会，自己还是会向上爬的……
翌日，佐美照着规定在辰时以前来至千璃姬寝宫所在，从妇还比自己早到许多，已侍候完公主用膳。
「来替公主梳妆。」从妇一副拿佐美没辄的脸，咕哝着：「昨儿才说二句，今个儿态度就随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