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就在刚才不久，正和涟与拂子，还有那个外人一同去看访明姬的情形……情势一下子就转变了，男子竟然宣布那个将明姬推入火坑的妖孽已死……「是你做的吗？」男子话毕不久，大家仍处在一片愕然时，巫女涟仍保持着冷静问着他。

「不是。」男子答得干脆：「就算吾人能有识神的能力，却还是杀不了神的，顶多能不被其纠缠。」

「怎么可能？那你如何知道蛛形已死？」明姬的气息不知为何开始凌乱，有些喘不过气。

「吾人可是从风谷上来的，虽未亲眼见到尸体，却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所有事……」

「胡说！你没有任何证据吧？」拂子显然不相信，不过这男人说的话确实可疑，搞不好他也是受蛛形控制来带给明姬不幸的？真拂当时心里这样想。

「老身倒觉得他说的话可信。」这时涟说出一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

「喔？前前大巫女说话了？嘿嘿嘿，为什么呢？」男子又露出不正经的笑容，在真拂眼里看来，他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明姬，你当时杀死了代山主吧？」涟说。明姬不敢回应，这件事也令她自责不已，因为代山主是这座山的神兽，虽说对方一心求死只为解救自己的族人。

「老身正烦恼着往后该怎么平息代山主的怨气，依我现在的灵力是不可能办到，不，就算是以前也不可能只身一人就完成……但是这位使者，不单单是轻易渡过险恶的风谷，甚至连代山主的怨灵都镇压住了……无声无息地进入风谷，和当年一般毫无困难地就走入我们的村子……这个大人并非普通的使者。」原来涟大人一声不吭的原因就是这个，这个男的本事比我们都大得多，就算我们想阻止，恐怕也奈何不了吧。

明姬听话后，大抽一口气，全身都颤动着似乎无法接受任何事实。

「那您能说得出，是谁动的手吗？」虽有失大巫女的身分，真拂使用了敬语想问个清楚。

「这个嘛……哼哼，能对神明动手的，恐怕只能是……对方也是神明的一种。」模糊不清的回答，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就算蛛形真已死，它所带来的也是无法挽回的伤害。

「涟大人，我能以巫女之首的身分说话吗？」真拂大胆求着涟，也想试探她是否认可自己的身分。

「巫女之首，你的命令代表神明啊。」从涟口中说出的话，让真拂稍微感到安心，接着她就是看着眼前的外来者，男子也从真拂眼中瞧出她的坚定，没去否定她。

真拂仿佛是特意摆正姿势，用着至今从未有过的语气喊出：「除了明姬之外，其他人全部退下！离开这间屋子！」

「真拂？」拂子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所以大吃一惊。

「退下，我要单独和明姬谈谈。」将众人的讶异置之不理，她强硬地态度，加上她现在的身分，涟只好劝阻着拂子，没想到那个男子只是冷笑一声，就率先离开了屋子。

狭小的空间内，此时就只剩下她们二人，彼此沉默了一阵。

「我没什么话，能对你说的，毕竟我是个失职的巫女。」明姬虽已知晓真拂是替代自己的身分，但此时的她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烦恼自己该何去何从……明姬，你的归属地还是高天原，不论别人怎样看待你，你还是得坚强活下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不，不一样……如今我是连神明都遗弃的人类，怎么还能在这儿苟活？」

真拂俯下身，靠近始终屈蹲着的明姬：「为什么你要这样自暴自弃呢？那男人不是都说了，妖怪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也不是巫女，你已经自由了！就算不待在高天原，你一定也能在这世上的某处活下去！你跟我这个赴死之人不一样啊！你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让明姬备受震撼，真拂头上挂着的，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我有说服她吗？在说出心中的想法后，真拂立刻就从木房中奔走出去，一个人恍神来到林间沉思。不论是所处之地，还是内心，她都是孤单一人，从前还能远望着明姬的背影追逐下去，现在的她算什么呢？

终究是一个人……

「真拂？」谁在叫我？呼唤声由远到近……「冷凌奚……君？」刚才有一刹那，真拂以为自己看错，怎会有白色的幻影在眼前浮现呢？

「你在这里，和花说话吗？」这样天真的言语，就是他说话的风格，从上次山林间为寻找明姬与他一别后就没见到他了。

「要是能说就好了……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冷凌奚君你听得懂它们的话吗？」这个时候，真拂真心觉得有他陪伴真是太好了，他虽然怪异，但给人的感觉很轻松，也许是受他平日不受拘束的行为影响吧？

「它们在休息呢，没讲什么。」天马行空的回答也让她内心的愁苦稍微减轻。

「佐诚说……你要到很远的地方？要去那里干麻呢？」望着冷凌奚如画中人物般完美的花容月貌，还有那如可见水波流动般清澈的双眸，真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怎会在此呢？又在树上跳来跳去吗？」亲眼见过他敏捷的身手，还有那无法安于室的性格，真拂猜也猜到了。

「嗯，有些人一直追着我……很烦。」

真拂听见这话马上意会到一些事，开口问：「冷凌奚君打算在高天原待下去吗？」

「嗯？待下去？」他不解真拂的意思。

「高天原是个异常排挤外客的所在……包括像我这样不明原由就出现在村子附近的人，但是却能接受灵气高强的人……只要你愿意与这里的市子联姻，就能留下来。」

「市子是谁？」他又不解。明明已在这里待了快半个多月，冷凌奚对高天原的许多人事物还是一知半解，真拂知道冷凌奚不喜欢靠近村子里，但毕竟佐诚收留一个奇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有些人还见到冷凌奚神游时从高处的岩山落下却毫发无伤，加上那样的天姿容貌……他是神明使者的传闻早已在巫族间传开，十二氏族在今天的祭典中止后，应该有人特地要见他才对，不知道最后他会不会被其他族的人带走？

冷凌奚并不像佐诚那些村里的男人一样扎起长发，也许扎了也会因为太过滑顺而散落吧？真拂见到冷凌奚困惑时，他额前的黑发又被风吹散开……真是个自由自在的存在，她心想。

「算了，也许以后有人会告诉你吧；对了，你浸艾草水了吗？还有蒿果……佐诚有没有留你一份？」

「那些是什么？」啊？佐诚到底在干麻啊？该不会已经弃他于不顾了吧？这么重要的细节竟没告诉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今晚村里要举行祓式，要焚烧聚灵树，附在灵树上的秽气为了不被吸入人体，会利用蒿果捣碎后的浓烈气味，防止人们又不自觉吸进化为气体的污秽，是高天原特有的果实！艾草也有避邪的作用……人们会浸过艾草水后才来参加祓式，向火神祈求，让所有污秽进入冥道……就像是让它们回到冥间女神的体内……」来自这个国家天开僻地的传说，母神就是被火神牵引入冥道成为冥间的主人。

真拂见冷凌奚毫无表情地听她说着，就明白他根本没在听！看来佐诚应该也尝试过了。

「罢了，我这里有多的蒿果跟艾草，你乖乖跟我来，我取来给你。」

「去岩户中吗？」冷凌奚的手袖被真拂拉起：「你还在想这件事啊？不行，就算我现在已经是大巫女，还是不许你为了满足玩心而让你随意踏入里面。」更何况涟大人还住在那儿。巫女一但在成年后决意接任，就终身是神妻，不像市子可反悔，更何况是曾经当过大巫女的涟，她至死都是巫女，且只能居住在岩户里终老。

「你要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岩户里不如你所想像，有式神跟结界在，随意闯入会受惩罚的！以后……就是拂子跟涟大人的家了，所以请你别乱来。」

「真拂……」冷凌奚被她硬拉着袖子，但没甩开她。

「又怎么了？」对上冷凌奚黑亮却略带呆滞的眼眸。

「联姻是什么？」

好希望他不凡的美声也能说出点正经的话来。

明姬一人在真拂离去后，也在原地愣着，她并非什么也不想，只是越想越难受；她突然想起，从怀中取出绣着金丝线的暗色布袋，有很多关于弥彦的回忆又涌上脑海。

她发着抖，小心翼翼地倒出袋中的玉。

「啊！」明姬大惊失色，倒在手心的玉已碎成两半，完全不光滑的裂痕……是在遭受妖怪攻击时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