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明姬说不出话，眼如水波，玉脂般的肌肤已感受到弥彦的每一次呼吸。她犯的罪，罪该万死；除了眼前的男人，再也不会有人肯原谅她，也只有他，才会一直试着了解她。

「快点走好吗？我怕义父他们会追上来……」

原来他是在顾虑这个？也对，从现在开始，他俩都是罪人，先前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还有理站得住脚，明姬现在才感受到逃跑的紧张。

依依不舍让怀中人离开，弥彦欲转身前行的刹那，感到一阵刺痛从臂上袭来，血迹浸染了破裂的衣服，深深插进里面的是一只箭。

「可恶，来不及了吗？」明姬见到这幕，顿时花容失色，欲伸手察看伤势之际，却被身后的力道阻止。

弥彦想救下明姬，但接下来还有二三只箭直直插入自己的腿中，麻痹了自己的大脑。

「不管怎么说……养不教，父之过啊。」是那熟悉的嗓音，凛冽桀鷔的眼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义父，你真碍事……」

男人没对弥彦摆出任何表情，只在靠近的刹那，手一使劲，就让弥彦昏死过去。

「弥彦！」明姬不确定弥彦的状况，激动地想用巫族的方法救他……

「本该……连你一块杀才对。」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出声彻底纠住了她的心：「大人……」没想到连她都特地下山来了吗？！

明姬就在此时见到昏死过去的弥彦，被他的义父硬生生抓起头发，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大人……请您别伤害弥彦，是我不对！一切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下场。」她转向涟巫女求情。

「伤害他？你觉得我会犯下杀生的过错吗？」

「那请您放他离去，我这就下山去祭神……」明姬自知理亏，本不该再多嘴有失身份，但是她得确保弥彦的安危，她看见他义父的冷漠，有可能会气愤到一时出手杀了他。

「别想骗过老身！你问问自己，现在有何资格祭神？」

这样一反问，就表示大人都知晓了，知道自己独自下山的原因，还有在灵山的风谷中，把重要的一切全交给弥彦。

「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何你变得如此自私？你这样是置其他人于死地啊！高天原的神明因为你而愤怒，所有的巫族因你而蒙羞，更重要的是……你此举是置那个外人于不幸啊！」

「不幸……那男人对我全心全意，我此生再从没遇过像他那样愿意理解我的人……大人，您晓得吗？我的内心极度渴求着一位能理解我的人……」明姬说得激动，彻底将巫女的身分抛去，失去往昔的庄重，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位任性又普通的少女。

涟巫女见这情形，额头皱出一道道深深的横纹：「老身真是大意……没将你的情况察觉清楚就让你接下『巫女之首』……」

「大人？」涟冷淡地甩开一旁的津，独自走向跪倒在地的明姬。

「是老身失职了……没将你的情形查清楚，就让你接下这个位子！如此说来，会有现在这个局面都是老身的罪过啊。」

涟的话，让全场的人一阵晔然，涟继续说着：「明姬，你太大意了！怎会被妖术迷惑而不自知？你所谓的『全心全意』，那男人与你一样！全都中了怨灵的诅咒……」

「什么？」真拂和拂子都大叹一声，所有的人也都将眼光放到明姬身上。

「我被迷惑？哪有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被诅咒……」

「是老身亲眼所见，预言中你被污浊的气体包覆，那男人同样被你周围的邪气所污……也就是说，明姬，那男人是被你害的啊～」

被我害的？弥彦会有今天是被我给害的？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是、爱上我也是？啊～

「不可能……」声音连同身体颤抖着，明姬脸色苍白。

「慢着，涟大人！您说明姬是被怎样的妖灵下咒？竟逃得了您与她的法眼之下？真会有这种妖怪的存在吗？」跟随而来的市子们纷纷议论着，高天原之首竟有无法察觉的妖怪，那天下还会有人能察觉吗？

「存在，就是存在。既成事实再去追讨也没用。」涟说着，明姬自从听见事实后就惊讶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是眼神空洞着。

「那……有办法救明姬吗？」这是真拂问的，却在问出口时被在旁的拂子扯住手。

「这个人已无再救的必要了！她将会继续她最后的使命，巫女之首还是她！我将会奉旨接她下山，完成圣命。」男人固定好昏迷的弥彦后，脸上挂着一丝冷酷，对明姬的态度更是大变。

在旁的市子们，依然敬重明姬的身份，纷纷跳出来为她说话：「涟大人，明姬大人若真是中妖术，那她有何辜？请您将和亲之事暂缓，先替她……」

「和亲之事刻不容缓！」涟果断制止了市子们的发言：「只不过，这样的身子已不可能代替先祖与白鬼成亲了，得找别人才行。」

拂子倒抽一口气，牙齿频打着颤……

「那巫女大人是打算让谁出任？圣上的旨意是属『唯有大巫女』身分资格的人才能和亲。」男人听见涟的决定不太高兴。

「总之，先把明姬的事解决吧，高天原一脉定会给平原一个交代。」

明姬一直没说半句话，她的心破碎了，痛得发不出声音。她觉得连日以来都像活在梦中，一直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才会让妖孽有机可乘，从何时起，自己变得不堪一击？

早在心思全被弥彦打乱时，就该察觉……不，自己有察觉到才对，是心底深处的欲望让她选择忽略的。

每当见到年龄相仿的姑娘兴高采烈的为自己梳妆，嘻笑间谈着未来夫君的长相，自己只能默默从旁经过，也是从那时起，心树立起高墙，疏离凡人少女。

要就一辈子隐藏，装下去；不然就是自己先溃堤在不见天日的岩屋。

众人将明姬球囚禁在风谷不远处搭建的木房中，这是涟的命令。她还退令所有平原的人，男人虽有思虑，还是退下所有人到山下的集兵村。

明姬被锁在木房中，所有的市子在周围也布下一层结界，并开始念着祷文，祷文的节奏快且长，这些是驱魔的法事。

涟则独自坐在不远处冥想，所有人都猜测她是与神在沟通。

「大人应该会救明姬的……」津刚好坐在拂子旁边，不过拂子此时并不如像众人这样担心明姬，真拂一见她惨白的表情，祷文又念得起起落落，猜想到她的心事。

当日落下山时，各位市子也回归静坐，明姬仍不发一言。

拂子此时抬起头，望着木屋间隙，瞧见亲姊姊面如死灰的模样……真拂突然凑近她耳边细语：「我总觉得，明姬现在给我的感觉……好像一个人。」

拂子其实懒得搭理真拂，不过还是随口一问：「你指谁啊？」

真拂说：「是不是该先和涟大人说啊？」

「你到底在指谁？」拂子不耐烦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