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步伐因几日的劳顿而更加感到吃力，背上的人似乎真的沉沉睡去。弥彦疲惫之于，还得负上另一个人的重量，但他并不为此抱怨；相反地，在他内心底处觉得相当踏实：终于轮至我帮你了。

走过一段不短的下坡后，又顺势地往上走，依然没见到明姬所指的杉树，但放眼望去也没其他可能的山坡道，于是他只能继续前行。

「太阳都准备要下山了……该不会又得在外过一夜？」眼看橘红色的夕阳将山地照得通红，自己却不知身处何地，他开始懊恼，偷偷望着背后的人儿，依然是浅浅地在呼吸……眼睛却没睁开的迹象：都是为了我……才害得你变得如此虚弱。

他不能在此被挫折打倒，他还有明姬要照顾！没错，他得撑下去。

「天啊，感谢上苍！」打起精神走没多久，翻开遮蔽视线的长草堆，慢慢从岩坡道上爬下，就在右方山崖处见到一棵高大的长杉木，加快奔向树的方向，希望真如明姬所说，有人在等着他们。

「哇啊～……」奔去的路上，弥彦的腿不知拌到何物差点整个人翻滚在地，幸好背上的明姬并未此受到伤害，但他接下来得再更注意脚下的道路才行。

本以为刚才的障碍是这附近的某岩块，而不多留意，却在转身时，特别注意到它。

「碧色的？……喔，原来是座坟。」是一块长满一层青苔的墓，整作坟就只见一块中型的墓碑，远远看会以为是普通的石头，不过它的形状比普通的墓要特别得多……该怎么形容才好，这石碑上的青苔也翠绿得不可思议，好像这石碑有生命力……

「那是祖先的坟喔！」稚幼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惊恐转身一看，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女孩，和明姬一样留着瀑布般的长发，眼神透露出不合年纪的稳重。

大概八岁，明姬说的人就是她了吧？

「请汝把背上的人交与吾吧。」女孩的声音说出不合称的语句，料想她也是高天原的人，这实在见怪不怪了。

「请等一下，她现在相当虚弱，还是让我背至你们的地方再放下她比较好吧！」

「交与吾吧，她并非你承得起的负担。」女孩似乎不理会他的意见。

「不，我坚持！」对方再怎样也是小孩，自己怎能在气势输她？

表情凝重的女孩稍微放松脸部的表情，往弥彦走去，身上的华服经过草地时并未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是轻盈地飘走去。

「汝是将她当成自己的负担吗？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手轻覆在明姬身上，不知为何，弥彦警觉得向后退，不让她再碰触明姬的身体。

「吾只是来向她取回，很久之前放在她身上的东西，汝不必太过紧张。」女孩尝试再走向弥彦身旁，弥彦却开始大叫：「你是怨灵吗？走路竟然像是飘的！」希望是自己多想，但总不能随便又相信人。

「喔？汝竟然吾视作低等的妖灵？是吗？」

「得罪的话就见谅了，但我实在不能再害明姬遇到更悲惨的事了！」

「嗯，她确实是因你而遭遇不测的。」女孩转身面对那座青墓又说：「听说，她们的先祖倾尽毕生精力，建造了高天原……与世隔绝的纯粹之地；这里埋藏的，就是他们的希望……如今已被青色覆去光芒，是因为日与月分离了吗？」

华美的外衣在最后一抹夕阳余辉下，短暂映出像萤光的外观包围住女孩。

光芒转眼消去，女孩正眼着弥彦，上下打量一番：「多年之前，吾受明姬之母约定，将一件东西存放在其体内，本是不打算取回；如今物是人非，天地异动，吾再也不需明姬完成约定……故此前来取走当年放至其体内的能力。」

「你说能力？」

「治愈万物心灵、精神与损伤的气力……这是她母亲在祈求时所约定的，『与先祖同样通灵的实力，更要有不寻常的灵魄，以治天下万灵』，本是望明姬在吾底下办事时，能替高天原再创不平凡的成就……如今再也不需要了，因为天地自行择定新主了……」

「你……究竟是？！」怎样也想不出对方的身份，现今背上明姬怕是也跑不了。

「汝无需害怕，吾只是想与汝进行交易……」

「交易？」

「吾将取回明姬的『治愈之力』，而汝不得阻饶！」

这种话，让弥彦惊讶得手足无措：「慢着，我没资格替她决定啊！而且她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女孩近前抬高头，双眸直冰冰盯向弥彦：「要是放着那能力在她身上不管……不用太久，明姬的魂魄也会随风散去……」弥彦发现从女孩口中吹出的气，是冰寒之气，冷冷地吹向自己的双颊。

「魂魄也会随风散去的意思是……会莫名奇妙地死去吗？」

「本来吾就是将能力赐与完整的她，如今她的灵魂残破不全，怎能容得下吾之恩典？……要回来，也是救她一命，你懂吗？」这冷空气，缭绕在他耳边，脑中浮现一幕幕与明姬相处的情形。

没待弥彦的回应，女孩又更靠近弥彦耳边说：「而且……一旦她什么也不是……那她必定除了当普通女人外，没别的抉择……」好像看透人心一般，女孩知道弥彦所有的顾虑。

他看着女孩稚幼的脸庞，无瑕的脸蛋，透亮的眼中无渗夹一丝杂质。

「失去『能力』后，她会变的怎样？」

「大致上与常人无异，但毕竟只剩一半，吾向汝允诺，只要将东西归吾，吾会安排一个机会替她续命……」

「你……到底是什么……」他不确定是在问什么，只是想在答覆前，让自己能更心安。

「吾……」女孩整个人慢慢从地上飘起，离开地面，精美的华服底下没沾染到任何泥沙。

「吾仍自然界之守门人，掌管人类与大自然各神明间沟通之道……巫女、神官都是吾座下之使者……」

原来……是神明……

长长的头发在空中摆荡，女孩浑身散发萤色光静静待弥彦答覆。

弥彦瞧着依然不省人事的明姬，本想唤醒她，忽然间，他不愿这么做。

「好……您取回吧，请您给明姬一个续命的机会……」怕是见到明姬愈发惨白的脸色，他才痛下决心的。

女神露出浅浅一笑，手指明姬的方向，刻有奇异符号的金黄光从明姬额上浮出，然后随着女神手指变动的方向回至女神身边。

「如此一来，吾也该离去了……」随着四周所有的光芒一同消去，荒野之中又只剩弥彦独自仰望着天色暗下来的天空。

「弥彦……你刚才上哪儿了？」背后的人儿竟然醒过来了，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没……没上哪儿……一直背着你啊。」他不知该不该坦白，也许明姬早已全都知晓了？

「我方才一直寻不着你的气息……怕你又被妖灵牵着……别生事了……下次，我真的保不了你……」

是吗？刚才只有我听见那女孩吗？

「没事了，你看，杉树到了……你说的人真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