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采珠勿惊龙.3，暗涌玄冥》（14）

浮出水面

＜1＞“那些人全都抓住了吗？”梁丕问道。

“我抓了两个。其他外面的抓了十三个，还有七八个跑了。”

“不死的？”

我轻声叹了口气，说：“不死，真正不死，就像老弗那样。而且，没有痛感，似乎有人将他们的痛感神经，全都通过某种方式消除了。”

“弗朗索瓦是受了不死珠的辐射，但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人，大部分是打工的，根本没去过鼋龙海眼，连海都没出过，他们怎么能不死？”

“我也很想知道，赵金生他们正审问着呢。但这些人一个字都不说。”我扭了扭脖子，“苏佩引我过去，其实是想抓住我，甚至杀掉我。关鹏也想杀我。我上次说过，我觉得想杀我的人，跟通过电视台泼我脏水的，是同一拨人。所以这些人，都是同一个势力指使的。”闭上眼睛思考片刻，“我觉得，我就快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了。”

“苏佩的情况，麦思贤知不知道？”梁丕问。

“他带队出去调查水兽了，至今还没回来。”

“那这个情况，你跟杜志发说了吗？”

“他店里被人偷了，气得跑出去了，只留下钢子在那儿配合警方调查。找不到他人，手机也关机了。”

梁丕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得险些站不稳，扶着扶手坐到椅子上。

“你怎么了？”我问到。

“意识流晶状盒、不死，串起来了，全串起来了。”梁丕瞪大双眼，抬头看着我，“杜志发采了不死珠，卖给了麦思贤。麦思贤通过某种方法实现了不死珠的魔力，复活了双龙，并且，创造出了这么多的不死人。苏佩的生物智能控制试验，原本是在九渊实验室做的，意识流晶状盒就是麦思贤所发明的，所以那间设在废弃化工厂里的实验室，也一定是麦思贤资助的，那么苏佩、不死人和麦思贤就是一伙的。复活双龙、引出水兽、港口灾难、泼你黑水、胁迫关鹏杀你、让苏佩设下陷阱引你过去……这一切背后的黑手全都是——麦思贤！”梁丕咽了几口唾沫，“还有，关鹏的朊灵离散剂你说对了，也许确实跟ie无关，而是跟麦思贤有关，但同样跟gods脱不了干系，这么想来，麦思贤跟郭品海可能已经成为同盟。”

＜2＞

1941年12月25日的香港，经过十八天的保卫战后，这一天，总督杨慕琦（markaitchisonyoung）终于签下投降书，湾仔庄士敦道开始源源不断驶入日本军车，耀武扬威的恶魔们兴奋地环望这座城市，垂涎欲滴。

日本第二十三军司令官酒井隆得意至极，宣布全军放假三天，随着这一命令的下达，日军士兵开始如狼似犬般倾巢出动，搜街寻巷，一双双发红的眼睛里，满是凶残、贪婪与欲望。

油麻地上海街的一家珠宝店，大门紧闭。店主一家人原本就是为了躲避日军，才从上海逃到香港，可万万没想到这里竟也沦陷。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店家八岁的大儿子麦思贤却患上了肺炎，一直高烧不退，最后住进了养和医院。

这日，男店主原本正在医院陪护，但听到港督宣布投降的消息后，立觉事态不妙，恐出大乱子，所以不得不让从小带麦思贤的方姨独自留在医院照看，自己则匆匆往回赶，因为老婆和小儿子还在店里，要赶紧让他们把店门紧闭，躲起来避一避。

一路上他反复安慰自己，喃喃着说：“就算其他地方有事儿，医院也不会有事儿的。思贤在那里肯定安全。”

心惊胆战回到家中，连忙让店员闭门上锁，然后将贵重珠宝全都藏好，橱柜里换上不值钱的通货做摆设和迷惑，并且再三拜托几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店员，照看好这里，最后准备回医院时，却发现来不及了。门口街巷中涌进了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正挨家挨户砸门搜家。

养和医院那边，小脸烧得通红的麦思贤，对旁边坐着的一名女子道：“方姨，我爸什么时候过来？”

这女子三十多岁，温柔可人，从麦思贤出生时起便被雇来带他，麦家逃难到香港时，她也跟了过来，此时摸着麦思贤脸颊上的雀斑，柔声道：“他忙完店里的事儿就来了。思贤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吧。”

“外面好吵，我睡不着。方姨，我有点怕。”说着，麦思贤攥紧了女子的手。

“思贤不怕，日本鬼子不会进医院的。”

孰料话音刚落，走廊里便响起叽里呱啦的日本话，接着整栋楼层开始喧哗起来，尖叫声夹杂着恶魔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麦思贤和方姨两人大手攥着小手，都紧张地盯着病房的门。就在这时，门嘭的一声被踢开，跟着闯进来一队七八个日本兵，打头两人看到方姨，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便往外拖去。麦思贤一下子从病床上蹦起来，抱住一名日本兵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日本兵吃痛，抬起脚将他一脚踢开，然后俯下身子狠狠扇了他两记耳光，接着转身重新拉住方姨，拖出了病房。

麦思贤倒在地上大声哭喊：“你们把方姨还给我，我要方姨，把方姨还给我……”

＜3＞

白令海峡上，蓝色的海面漂浮着冰块，一艘万吨级的科考船正乘风破浪。在船侧的水面下方，始终隐约有道巨大的黑影相伴，一个浪头打过之后，这黑影部分显露，竟是片片青鳞。

空中传来几声龙啸，水中青鳞顶端昂起，巨大的龙头浮出水面，循声曲颈望向天空，火红的双眼与空中黑龙的黄睛对视一番，接着重新潜入海里。

想必列位看官也猜到了，海里伴在科考船侧的便是青龙飞廉，空中振翅高飞的则是魔龙约坎萨。而这艘船，却有些出乎意料，竟是九渊博物馆的——“追梦者”号，原本一直泊于洋山港，也即双龙大闹的那座港口。

船头立着一人，背影高大凌厉，身着长款修身军版黑呢大衣，袖口刺着九道金环图案。讲完方姨的事情后，苍老的双眼中，仍旧湿润，紧锁眉头不让眼泪落下，长长吸了一口气，转头朝身边一个穿皮夹克的汉子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追逐魔力，是我活着的目的，而金钱不是了吧？钱，我麦家的钱实在太多了，但当年香港沦陷时，那些金银财宝有用吗？我父亲藏起来的珠宝，足够买下半个香港，但那时有用吗？救得了方姨吗？”

麦思贤摇了摇头，似在自言自语，又自己续道：“没用的。钱能解决的都不是真正的难题，真正的难题，钱永远解决不了。所以，我从那时起，便立下了誓愿——我麦思贤此生一定要掌握魔力，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一旁的汉子问道：“但你以前怎么能肯定，自己这辈子一定可以拥有呢？”

麦思贤冷笑一声：“肯定？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未发生的事情是能肯定的。人能肯定的只是，立下誓愿，然后花毕生心血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听天由命。那些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根本不懂命运。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不管有没有魔力，我都早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汉子抽了几口雪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在追求魔力的同时，还在追求极致的科技，而当科技达到相当高层次的时候，科技也就成了魔力，这二者最终是统一的。所以不管怎样，其实我早晚都会拥有魔力的，只不过我实在没想到，神竟如此厚待于我，七十几年的隐忍过后，现在让我既拥有了魔力，又拥有了不输于魔力的科技。”麦思贤抬头朝空中的魔龙望了望，笑了，“在这六七十年当中，有无数次，我都那么接近梦想，我都以为自己终于成功了，但最后却一再功败垂成，有时真的就只差那么一丁点。所以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命运，憎恨神为何不肯垂青于我。现在想来，其实那些挫折与磨难，却恰恰因为神垂青于我，没有这六七十年在追求魔力上的不断失败，我怎么可能另外发展出可与魔力比肩、甚至超越魔力的科技呢？而在我最终拥有了这个世界上顶尖的科技之后，神竟然同时又令我获得了魔力——不生不灭、永恒不死的麦思贤！”说到此处，兴奋至极的神情却陡然变换为伤心不已，眼眶再次湿润，“只是我的方姨，她，她永远回不来了。”

＜4＞

在梁丕推断出这一切乱象背后的黑手竟是麦思贤后，我和他，两人都被震惊了。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只有这一推论，才能完美解释，而且最关键的是，麦思贤以外出调研的名义，彻底消失了。

最初联系不上麦思贤时，我们都不以为意，只以为他带队在深山老林等处，信号不好，所以联系不上。包括杜志发来博物馆找他，我都是这么解释的。但现在细细一琢磨，立马觉得细思极恐。

有了这层怀疑之后，随之我们发现了更大的情况：九渊博物馆的科考船——“追梦者”号，也消失了。

“追梦者”号原本停泊在洋山港，我们去查找监控视频，以及出港记录时，却发现该船失踪当天没有监控以及记录，为何？因为那天正是双龙复活之后，大闹洋山港的日子。

而前者正是后者的原因——“追梦者”号是国内最为先进的大吨位科考船只，是受监管的，使用及进出港均需要前置审批，麦思贤没法儿随意派遣而不被发现。

唯有利用双龙大闹港口的混乱，趁机出港，才有可能做到悄无声息。而等众人发现这些疑点之后再追查时，他们早就逃之夭夭、无影无踪了。

这一切的混乱，尤其是针对我的抹黑与暗杀，都是为了掩护他们出逃。因为如果有人能追踪并阻止他们，我一定是最为关键且重要的，我是不可或缺的，也即他最为忌惮的对手，所以他要想办法将我缠住，最好是杀掉。

而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是——杜志发，如果不是这个王八蛋把不死珠卖给麦思贤，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世界在回溯部队的努力下，将会越来越好，至少能维持原状，而不会如现在这般雪上加霜。

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剩下来的问题是——他们为何要出逃？又出逃去了哪里？麦思贤没有龙血，仅有不死珠与龙牙的话，是不可能获得使用不死魔力的能力的，但事实是，他不仅复活了双龙，而且还制造了一大批不死者。

我和梁丕对此没有理出头绪，就算猜到什么，也没法儿去证实，至于他们的行踪，更是无法追查。两人唯一能够确定要做的，只有我之前提出的——找出鲲鹏会。看能不能通过联合他们，利用他们的资源，来做点什么。

本来赫尔比亚就已经很强大了，现在又与麦思贤的不死群结盟，我想如果鲲鹏会知道了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拒绝我，就算他们还想杀我，也得先铲除赫尔比亚和那些不死群再说吧？否则魔龙约坎萨出现时，乾朴也不会暗中寄资料告诉我们一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