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采珠勿惊龙.3,暗涌玄冥》(10)
故地重游
<1>漆黑的夜色,被零星灯火渲染点缀,其间缓缓流动着邓丽君的歌声——“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地爱着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一栋斑驳但温馨的小屋。
从透着明黄色光线的窗户朝里看去: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托着一盘刚炒好的菜,从厨房端到饭桌上。桌边一名女子,虽衣着质朴,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风格,但妩媚动人,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男子坐下来。
两人面前分别倒了一杯酒,碰了杯后,各自抿下。
女子不胜酒力,虽然只是一小口,但双颊立马泛出阵阵红晕,甚是娇羞美丽。男子笑意盈盈看着爱人,酒饮完,杯子却拿在手中忘了放下。
片刻后,女子忽然神色大变,进而显得痛苦不堪,先是双手卡住自己的喉咙,不一会儿竟开始七窍流血,紧接着整个人直接趴倒于桌面,鲜血不停往外流淌,直至将整个饭桌流满,继而血线样继续流到地面。
男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骇人景象彻底惊住了,恐惧地睁大眼睛。
苏家辉浑身猛地颤抖一下,从一张安乐椅中惊醒,额头挂满了汗珠,随后局促不安地直起身,朝四周看了看。昏暗的小屋中,充斥了很多年的中药味不复存在,现在只流动着邓丽君的那首《千言万语》。
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将苏佩留在家里的一个mp3随身听关掉,音响里的歌声便也戛然而止。
苏家辉用双手抹了抹脸,眼睛却盯着面前橱柜上妻子的照片,良久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2>
一列火车到达了白山市站,身形消瘦的苏家辉夹在一群旅客中走了出来。他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一个通常年轻人去健身房时会带的那种圆筒训练包,卡其色的战术裤,以及灰绿色的户外作训服,与他通常的风格迥异。
虽然穿衣风格变了,但说实话,依旧隐隐有些土里土气。尽管现在他的病似乎已经痊愈,尽管他年轻时真的非常英俊、挺拔,但持续几十年的重病,早已将其气质彻底摧毁,很难再有质变。
不过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身全新的打扮,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至少单就穿着而言,现在他很酷很精干。
他打了辆出租车,从火车站开了出来,途经之处尽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都是回溯部队的身影,实打实地将这座城市及周边地区围成了铁桶。毕竟长白山已成地龙入侵地表的第一据点,也是全球龙灾最为严重的区域。
出租车最后停在望天鹅峡谷景区入口处,但往日游客熙攘的景象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军事禁区的告示牌,以及钢铁拒马与回溯部队的警戒点。
苏家辉付完车费,司机收了钱都没数便急匆匆开走了,因为这里虽然距离长白山还有不少距离,但已经是标准的龙灾中心范围。
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立刻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苏家辉一番,问询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外地的游客。”
“游客?”战士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刚从火星回来吧?”
“不,不是。”苏家辉讪讪道,然后一本正经地带着悲痛,低沉地说,“同志,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得了癌症,没几天活了。年轻时,我在这里旅游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妻子,她走了很多年了,现在我也快离开人世了。我们没有子孙后代,所以我想跟她一起终老在这里,这是我们开始的地方。”说到此处,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苍老的眸子里竟流露出一些闪烁,像是泪水,像是祈求,还像绝望,“这是我的妻子。所以,小同志,请你帮个忙,让我进去吧。”
“里面真的很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地龙蹿出来的。”战士似乎有些被打动了。
“我是个将死之人,地龙对我而言并不可怕,反而是种解脱,真的。”苏家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癌症带给我的痛苦,比地龙可怕多了,我真的受够了。”
战士扶了扶头上的凯夫拉头盔,然后朝左后、右后方看了看,确定带班的军官听不见,接着凑近压低嗓子说:“老哥,这里真不能放你进去,否则我们会被追责的。不过你沿着这条路朝西走,大约五公里处有一间变电站,可以从变电站附近的铁丝网翻进景区里。”
苏家辉稍微瞪大了眼睛,没完全明白,因为这一路的铁丝网上,全都挂着黄色的醒目标识“有电、危险”。
战士接着说:“那一段的送变电设备昨晚被闯进来的地龙撞坏了,所以铁丝网没电,你可以翻过去。”他翘起拇指朝身后指了指,“这里的不行,全是带电的。”
“太谢谢你了。”
“重感情的人值得尊敬。老哥走好。”
<3>
我和ie回到了南京,虽然其后各地仍旧不断有一些零星的水兽事件,但规模都很小,当地的斥候中队完全能够应付。飞廉和约坎萨这种级别的,甚至连那次在海安碰到的囚牛级别的,都没有再出现过。
但不知为何,越是无事,越感到不安,我隐隐中似乎总觉得哪处未知之地,黑暗正在集结。
这天,我去博物馆上班,当然,我是指九渊,不是新成立的弗朗索瓦所在的自然历史博物馆,那里几乎被废了,两条龙的标本没了,建筑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我一个人在游泳池边,踱了不知多少圈,还是没办法将这一系列事件厘清关系,但它们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到底谁他妈给电视台寄的东西?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能遇上海啸?”我叹了口气,恨恨地掐灭手中的香烟。
走廊里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定睛细细一瞧,喊道:“嘿,阿发!”那人停住步子,回头看过来,见是我,便走了进来:“宣哥。”
“来找苏佩?”我笑着问道。
杜志发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佳,说:“不是,我来找麦教授。”我见他样子不对劲儿,奇怪道:“怎么,你们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杜志发一屁股坐到泳池边的椅子上,掏出香烟,片刻后很恼火地说:“这女人脑子有毛病!”
“什么,什么意思?”
“咳,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她跟我一起的时候,有时像是在梦游,把我当成另一个人。”
我说:“不会是你们一起睡觉的时候她梦游,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吧?”说完,我被自己这个有点恶俗的玩笑,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阿发这人有个好处,开得起玩笑,跟他说话你不用过多考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是,那倒反而好了,关键不是在睡觉的时候,比如我正跟她说着话,她突然就像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一样……咳,我也解释不清,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杜志发确实口拙,不过我隐约有些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安慰他道:“这也没什么吧,说不定他们搞科研的人,经常会有一种游离态,瞬间思路就到别的地方去了,就好比演员有时出不了戏一样。不是什么毛病。”
杜志发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又压低声音说:“其实如果只是这个也就算了。宣哥,你知道不,她最近竟然莫名其妙要我去采珠,并且还一定要顶级的异珠,像鬼雨珠那种级别的。”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儿了,问:“她要异珠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她不说。还逼着我去采。”
“说没说要你具体采什么珠子?”
“只要是顶级的异珠就行,品种没要求。”
“你同意了?”
杜志发站起来,叉腰弓身低怒道:“我同意个屁。你以为我不要命了,到时候采出来珠子给她,她再把珠子拿给她的小白脸。老子赔了夫人又赔钱,说不定还落一身残疾。要么就是采珠子时命没了,给她的小白脸腾出个位子,我他妈脑子进水了才去给她采呢。”
我更奇怪了,问:“你似乎很确定,苏佩瞒着你有个小白脸嘛。”杜志发说到这儿时就收不住了,一股脑把他发现苏佩半夜不在宿舍的相关事情全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