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采珠勿惊龙.2，鲲鹏之变》（32）
无底归墟
<1>
元永带着五条蟠龙，从天池回到了地下，大约是回到了那陆桥尽头的朋字山岛了吧。我想再去看看它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回溯部队歼灭了大约五分之一的地龙，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战绩，你若能亲眼见到，便会相信，消灭一条都极为困难。余下的被异珠能量网再度拦回了地下，而且再没有从天池上来。我很想知道不死珠到底是被谁采了，还是被火山喷发时的岩浆给毁了，不过当时，我确实没打探到。
<2>
地下室，幽蓝色的灯光，一只蜥蜴趴在爬宠箱里的仿生树枝上。实验台的盘子里，一颗金色的珍珠，照亮了几乎半个室内空间。
“师父，这珠子怎么办？”
苏家辉盯着看了许久，说：“卖了。”
“卖了？咱们现在有两背囊的珍珠，犯不着卖这个。”
“那留着干吗？”
杜志发想了想，说：“这是不死珠啊，能救命的。”
苏家辉又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说：“我不愿不死，不死对我而言，意味着永恒的痛苦。”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梦想实现了。再往后的路，我不愿独生。”苏家辉靠在椅背上，转头看了看杜志发，“等你有了一个真正爱的人，你会明白我的。”顿了片刻，“或者，送给你吧。”
杜志发惊讶地抬起头，眨了眨眼，说：“您说送……送给我？可我已经有了那么多珍珠了。”
“再多一颗不好吗？况且，这不死珠，本来就该有你的份。”
见杜志发不说话，苏家辉直起身，说：“你想不死吗？”
“我……我不知道。如果没遇到您，可能会想吧。”
苏家辉将椅子拉到杜志发身边，伸手放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不死，不是你我的命运。老天给你安排了一条更精彩的路。人，如果背叛自己的命运，将永远都不会快乐。那样的话，不死，终将令你生不如死。”
<3>
麦思贤的书房里，那颗金色的不死珠在他手上绽放着夺目的异彩，将窗帘背后的阴暗，全部驱散。
杜志发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教授，您看我这人讲信誉吧？您帮了我一把，告诉我去找苏佩他爸，但是让我无论采到什么珠子，第一站都得先送您这儿来。现在，即便这是颗不死珠，我都信守诺言，给您送来了。”
麦思贤将珠子放回盒子里，缓缓合上盖子，重新拿起那根珊瑚烟斗，说：“其实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因为除了杨宣以外，还没人可以拥有龙血。所以，咳，真是鸡肋啊。”
“话不能这么说，教授。您收藏珠子这么多年，那些珠子哪一个有用的？可您不还是花大价钱收吗？”
麦思贤出神地点点头，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只不过呢，东西越好，越令人感到遗憾哪。”他长长叹息一声：“也罢，也罢，这珠子，我收了。”
<4>
四海异珠一直空着的橱柜里，终于摆满了珍珠，高规格珠宝店的范儿，一下子便起来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售货员站在店门两旁，笑迎顾客。
店面后的经理室里，杜志发坐在老板椅上，钢子穿着一身明显小一号的廉价运动服，窝在一旁的沙发里。这时杜志发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扔了过去。
钢子拿起信封，没精打采地打开一看，立马兴奋地直起身，抬头说：“发哥，这……？”
“你的工资。”
钢子掏出里面的钱，厚厚一摞，有些不敢相信，说：“有这么多啊？！”
杜志发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着他说：“早就跟你讲了，发哥我是看在舅妈的分上，才带你的。当初任凭我怎么讲，说绝不会亏待你，你他妈都不信，现在信了吧？”
“信，信，信，必须信。”
“知道这钱怎么花吗？”
钢子抬头愣了一下，似乎被问住了，片刻后说：“我得冲点卡，号里没时间了。”
一个纸团瞬间就飞了过去，砸在钢子脑袋上，杜志发骂道：“你有点出息行不？记住了，行走江湖的第一要务是——弄身像样的行头！赶紧买身好衣服换上，要不然别跟发哥我混了。”
这时店里来了位客人，售货员上去问，谁知他径直朝里面走过来。进了经理室之后，杜志发一愣神，随即喊了起来：“嗬，老梁，你怎么来了？”
钢子把信封往怀里一揣，凑过来说：“发哥，我先过去冲点卡了。”杜志发眼睛一瞪，“不，不，说错了，哥。我先过去买衣服了啊。”然后忙不迭地就走了出去。
梁丕眼珠滴溜一转，说：“正好路过你的店，顺道来看看老弟你。”转身朝外瞅了瞅：“情况不错嘛，我看货柜都摆满了。”
“咳，哪儿能跟你比啊！我这都是小生意，混口饭吃罢了。”
梁丕俯下身，小声问：“你后来去亚松森蓝洞，采到珠子了？”
杜志发愣了愣，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难住了，然后赶紧说：“没有，这不怎么都找不到船嘛。怎么，老梁你有船介绍给我？”
梁丕盯着他看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说：“老弟啊，我告诉你个地方，这地方叫作无底归墟，共有五座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蓬莱？什么蓬莱？”
“蓬莱仙岛啊。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带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去找。”梁丕白了杜志发一眼，接着说，“它们上面，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这五座山开始时无根，随波上下浮动，后来被巨鳌顶起稳住了。但岱舆与员峤二山底下的巨鳌死了，于是这两座山就漂流到了北边，并且靠到了一起，合起来像个朋友的朋字，也许我们可以称之为朋字山。在朋字山的对面，有座满是窟窿的万窍山。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无底归墟，你熟悉吗？还有珠玕之树，见过没？”
杜志发咽了口唾沫，说：“你这都说的什么啊？又是古文，又是白话文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大部分都是《列子·汤问》里面记载的。”
“我没读过什么书，列子不知道，儿子现在倒是想生一个。”杜志发大大咧咧地说。梁丕觉着没趣，挥手啐道：“婚还没结，生什么儿子。等真生了，你就觉得没那么好玩了。”
沉默了片刻后，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于是梁丕起身，拍了拍手里的皮包，说：“得，你既然不熟悉，没去过，那就算了。我先走了。”
“抽根烟再走呗。”
“不了，公司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