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采珠勿惊龙.2，鲲鹏之变》（29）
新仇旧怨天色墨黑，雷霆隐闪，头发如火焰般燃烧。“你果然来了。”我说，“既然先到了，为什么不先采不死珠？”
简赫嗤笑道：“你以为我傻啊？那条海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万一我在引龙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帮它杀我个措手不及，我岂不是赔大了？”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
简赫做个no的手势，说：“我可不是在这儿等你，我是在这儿等着杀你。与其担心你偷袭，不如先将你解决。”然后双手摊开，变态一样笑道：“所以，在采珠之前，我要先杀你。”
“但，万一是我杀了你呢？”
简赫瞬间由笑转怒，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扬起双臂，塌陷处掉落的那些巨石，瞬间便从海中升起，带着零落的水珠朝我砸来。这狭窄的陆桥之上，两侧皆是崖壁，并无躲闪之处，两块岩石砸中我的同时，数道闪电也从乌云中砸下，直中简赫。
我被撞得飞起，重重摔到崖壁上；简赫也被闪电砸倒在地，但仍旧咬牙用手支撑着上半身。不过自从范德华对我做过手术后，痛感对我而言就大为迟钝了，及至后来赤气双剑出现后，疼痛就再没有出现过，此时加上已觉醒的快速恢复能力，使得我立即起身，继而从手中抖出双刃，朝简赫快速奔去。他似乎不明白为何与上次相比，我像换了个人，挣扎着站起来。
就在即将接近他的时候，我一个飞身前冲，烈焰双刃高举；简赫却敏捷地滚上旁边的一块石头，接着石头猛然上升，恰好使我扑空在地。随后那些碎石又开始腾起砸来，这次我心里已经有所防备，扑空之后旋即翻滚，目光捕捉到空中的简赫，刹那雷霆劈下，接着运起掌中雷，将迎面而来的飞石击碎。
简赫如同断线的风筝，斜斜栽落，身上衣服几乎尽被烧毁，却兀自不倒，扯掉背心，赤裸上半身，喘着粗气如头狼一样看着我。
“你最厉害的把戏不过是地震，但地震伤不了我，就算是飞石，我能防也能扛。你死定了。”
简赫胸中的怒气越烧越旺，仰头朝天怒吼，这时陆桥重又开始震动，我心道：这家伙不会是疯了，要跟我一起落到水里去吧？
就在这时，陆桥两侧的小山从顶部不断滚下碎石，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两侧的山体基部竟然开始撕裂，像是被巨人连根拔起一般，逐渐向空中移动。
那一刻，我确实惊诧于简赫的这种能力，竟然真的可以移山，所谓鞭山移石，所言非虚。我已没有选择，就在两山在我面前逐渐升起并靠拢的时候，从头顶空中旋转着的一处黑红色乌云里，炸出集束闪电，真正的五雷轰顶，沿着两座小山中间的空隙，以万钧之势劈下。
那电光石火中，简赫全身燃起离散的烈焰，却爆发出一声狂喝，倒下的同时，两座小山带着无数碎石，黑压压朝我飞来，我无处可躲。
天空下起小雨，冲刷在脸上，将我激醒。我睁眼望着天空，刚想起身，却发现整个下半身全被压在山下，丝毫动弹不得。这时，不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缓缓走来，到我身边后跪下，笑了起来。雨水将他身上的焦黑冲去，却露出大片的黑鳞，这些黑色鳞甲几乎覆盖了他全身的百分之八十，不过这次，黑鳞并未能及时退去，这也就意味着，他身上的伤口凭借龙血体质者自身的快速恢复能力，暂时不能愈合，只有等伤口可恢复时，这些鳞甲方能消失。
简赫笑着，不过即使笑也只能断断续续，接不上气，但他仍旧开心，嗓子变得粗哑，说：“杨宣啊杨宣，你还是输了，像上一次那样，输了！”说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唰地插进我的右前臂，穿透之后，钉到地上。
“你错了。”我用左手拔去匕首，同时指间的电流朝前射出，将简赫击得撞到后面的岩石上。他半躺着，靠在岩石边，说：“再来啊，再来一次集束闪电啊。呵呵。”
但正如他所言，我体内龙珠的能量，原本可供集束闪电连续使用数次，不过此时整个下半身都被压在山下，虽然不会感到疼痛，但其实能量已混散，龙牙与异珠的能量，无法有效形成高场强，所以，没有办法继续使出威力最大的集束闪电。但使用单电，又根本没办法对他形成实际伤害，而且实际上，此时在电了简赫一次之后，即便只是单电，我也很难再次有效使出。
而简赫此时情况应该类似，我看他连一块碎石都没法运起来，否则就不会是用匕首刺我，而早就用巨石招呼了。
所以我们就像两只互相奈何不得，拼得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的猛虎，各在一侧，喘着粗气，望向对方。
就在这时，一双穿着黑色越野靴的脚，出现在不远处的视线里，这双靴子我很熟悉，但旁边停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龙，并且是海龙，品种完全陌生——深蓝与浅蓝色相间的鳞甲，紫红色的须和鳍，体形比十狱阎殿的青龙要小很多；四只爪子踏在地面，相对躯干而言，腿稍短；与青龙相比，这条龙最大的特征是有显著的头盾以及尖长的龙吻，就像鳄鱼那种狭窄尖长的嘴。
后来我知道，这种龙叫作蟠龙，属于海龙中的一个特殊种群，曾经担负一项特殊的任务，或说工种。此时，它正在简赫造成的陆桥悬崖边，微微曲项，看着对岸仍旧堵得严严实实的地龙群。
那双黑鞋，踏着地面上的碎石，缓缓走了过来，及至近处，我撑起身子看去，发现竟然真的是——周喆，因为我认识他的黑色高帮越野靴。
“你他妈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简赫背靠在岩壁上骂骂咧咧。
周喆此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如果不是长相还跟原来一样，我甚至会认为就是两个人，因为精气神已完全不同。原先的周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蓬乱，被妻子抛弃，流落在美国当黑户，觉得人生毫无希望；而眼前这人，精神抖擞，蓬松无形的白发全都滑向了后方，成了整齐的背头，连胡子都似乎清爽了许多。
我有点不明白，也不能确定，但心里有种直觉感到非常不安。“看来你的帮手来了啊。”简赫朝我说。
“我是你们两人的帮手，来帮你们死的。”
到这里为止，我确定了心中的不安，周喆，他是别有所图的。但是我笑了起来，说：“这年头行走江湖得牢记一句话——不要装x，不要把别人当傻x。简赫一见面就说要杀我，结果弄成现在这样；你现在一上来就说要杀我俩，我怕到最后，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我费力地挪动一块石头到我背后，靠上去，皱眉龇牙问：“我说周喆，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被老婆逼疯了吧？”
“很抱歉，我叫乾朴，周喆只是个假名。另外，给你们送消息的那个‘戍者’，也是我。”
“戍你妈戍啊，老子的人快来了，我看你还是等着被打成筛子吧。”简赫嗤之以鼻。
周喆，哦不，现在应该说是乾朴。乾朴转过身，略带笑意地对简赫说：“你的人？等在朋字山脚那几个，还是在潜艇里那几个？他们可能暂时来不了了，因为还有几条蟠龙在看着他们。不过你放心，他们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鲲鹏会，从不乱杀人。”然后回头看我：“还有你的女朋友跟那个，弗朗索瓦，都好好的。只不过你们两个，必须死！”
简赫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手，晃着脑袋说：“厉害啊，能控制海龙，呵呵。”跟着表情一转，皱眉问：“但死之前，我想弄明白，为什么你会来得这么巧？又为什么要杀我和杨宣？”他皱眉想了想：“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什么鲲鹏会，干什么的啊？是不是跟那个贝塔斯曼书友会一样啊？”
乾朴知道简赫是在有意戏谑他，毫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我可以讲给你们听，但如果你们想以此拖延时间，等到能量恢复，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在我讲完之前，你们恢复不了。”他点上一根烟，潇洒地吐了个烟圈：“我们鲲鹏会，千百年来一直在与海龙一起，维护异珠能量体系，确保地表世界的安全。”
我摇头说：“不得了，保护地球。我想问问，地球超人是不是你们鲲鹏会的？”
见我们俩都一般尿性，乾朴停了下来，看他那模样，我连忙说：“得，你继续说。只不过异珠能量体系和什么地表世界安全，有什么联系？”
“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明白的，长话短说，顶级异珠被采，就会破坏能量网，从而释放出地下世界的暗势力，地下人和地龙都属于其中。确保这张能量网的安全，就是我们的任务。虽然在漫长的历史中，有过很多险要时刻，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危急过，那都是因为出现了简清明，以及更为重要的……”他转向我，“你，杨宣。”
我费解道：“我？”
“没错，就是你。你虽然与简清明势不两立，但你忽略了一点，你和简清明都是绝顶的采珠人、游蜂。特别是当你有了鬼雨异珠的魔力之后，你对异珠能量体系的威胁已经上升到最高级别。看看你现在，甚至在呼风唤雨、掌握五雷的魔力之后，接着觉醒出无限制潜水、赤气双剑、龙鳞自愈、水下呼吸与水下嗅觉……难道你从没有意识到过，你这样的人竟然成为游蜂，那简直就是灾难！”
“去你妈的，我不是游蜂，别拿简清明跟我比。”
“你不是游蜂？”乾朴笑笑，“是啊，你不是游蜂。但游蜂只不过是个名而已，看看你客观上做了什么，青龙是不是你杀的？鬼雨异珠是不是最终到了你手里？你现在是不是来采不死珠的？你以后会不会继续去采别的异珠？”
“这一切都非我所愿，我是被逼的。”我简直愤怒到极点，指着简赫，“如果不是他要来采不死珠，我绝对不会主动过来的！”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半晌后道：“我明白了，不是简赫要来采的，是你设计的圈套！是你把我们两个人引到了这里，让我们相斗，最后你渔翁得利。”
乾朴笑了笑，说：“你总算明白了，但还不彻底。其实那次在高岭大厦，你们两人相遇，就已经是我安排的了。而这次，我不但给你发了信息，简赫也收到了。只要你们能进来，怎么着都是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守护不死珠的是条不死金龙。你们怎么打？只是高岭大厦那次，中途出了些意外——第一，我没料到你那么不经打，头次见面时，我看你电坏那两车人，以为你很可以的呢；第二嘛，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救了你们。”
简赫惊怒至极，扶着岩壁站了起来，指着他说：“是你劫走了我父亲？是你用炸弹炸死了他？”
“没错，是我。在你第二次用地震时，我就已经料到是人为的，到第四次时，我基本就能肯定是冲着‘鱼鹰’监狱而去的了，所以我提前布置好了，我的人一直在跟踪你，所以你父亲被你救出后，立刻在路上就又被我们劫走了。怪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只带那么点人呢？你有魔力，但架不住我们人多，重机枪打在身上，挺舒服吧？”他比画了下，“平心而论，突发情况下，你的魔力没有杨宣好使，他的攻击性非常强悍，但你的地震和移石，要依赖很多条件，才能发挥出最恐怖的效果。”
简赫踉跄着冲了过来，挥拳就打。乾朴轻松避过，顺势在他膝盖后弯处一踢，简赫便跪着摔倒在地，滑到了我的旁边。这种情况下，没法跟乾朴打，何况，他旁边还有一条海龙做侍卫。这人的时机，真的抓得很精准。
“你为什么那时候不趁机杀了简赫？”我问。
“如果那次我能杀了他，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他那时候已经可以自愈，而且移石的威力也不小，好在我们狙击的地形位置很好，很少有石头，让他不易发挥。但最后我们还是死伤惨重，不过好歹将他父亲简清明抢走了。正因为杀不了他，所以才有后面把你们引到一起，两龙相争。但你们很难杀，我早有预料，从一开始就有预判，所以才会在之前就提前接触你，引你到美国来。后来劫持简清明时，证实了这个预判。”
我回想着以前的种种，问：“所有这一切，难道都是你安排的？”
“我不想把自己描绘得太神，实话实说，整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有一些小情况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这里面除了我们鲲鹏会，一定还有别的人加入了进来。但具体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还在调查。”
“比如？”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