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次顾祥武来信后，梁珩就回了封信，他们要做两手准备。

京城这边让陈三好盯住汉斯，达州那里，则拜托顾祥武调查县司官员。

青蛇帮的消息来源如此精准，事情又都出在达州，这股势力应该是渗透进了达州官场。

这日，县衙里典史正在述职，讲前些日子的劫匪案。

方敏远听了一阵老掉牙的陈述，忍不住在众人面前诚恳开口，这些天他虽然心中有不满，但不能影响差事。

“袁大人，属下近日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商队被劫案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应对。”

众人见他插嘴，反应各异，有的皱起眉头看向他，又看了看知县大人，想要张嘴，可看到知县阴沉的脸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有的则挑起眉头斜眼看他，心中冷笑，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方敏远把他们的神情尽收眼里，不以为意，继续道：

“其一，增派人手在劫匪容易作案的地点设伏，其二，对过往的商队加强信息登记和核实，确保运输路线和货物情况不被轻易泄露。”

袁高达听他说完，并没有立刻说话，场面安静异常，在场同僚的心也都紧绷着，无人开口。

袁高达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晾着方敏远。

随后袁高达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轻哼了一声，才开口：“方主簿，你的想法不错，说得轻巧，可是增派人手，你可知县衙如今人手本就紧张，哪有那么多人给你随意调遣？”

有些同僚默默点头，腹诽道这方主簿怎么这么爱出风头，差事嘛宁少为而免咎。万一真干起来人手不够，说不定他们也要顶上。

“还有加强信息登记，之前不也是一直在做吗，可有用吗？我看哪，你就是纸上谈兵，也不看看实际情况，怕是到时候不仅抓不到劫匪，还要把咱们县衙折腾的鸡飞狗跳。”

方敏远一听赶忙继续解释：“人手不够，咱们可以协调各乡的团练，让他们轮流协助我们。至于登记信息，之前虽然一直在做，但是不够细致，若能——”

“行了行了，方敏远，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用得着你教吗？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别整天想着出风头，哼！”

袁高达不耐烦的打断他，声音里都是恼怒和鄙夷。

方敏远听完袁高达那番不留情面的数落，心中虽然不忿，但仍觉得要把此事的关键之处点明。

“大人，信息登记与核实并没有错，而且一定要做。但前提是防止有人里应外合，串通这帮劫匪作案。”

啊？！

众人听闻这话，顿时低声惊呼。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表情复杂多样，小心翼翼地用眼神交流。

县丞大人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心中暗自思忖：这方敏远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当众说衙门内有人通匪，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他又瞧了瞧知县大人的脸色，赶紧低下头去，不想卷入其中。

有的捕头则一脸严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憋得通红，似是努力压制心中涌起的热血。

他们平日里负责追踪劫匪、维护治安，这一年来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帮“训练有素”的劫匪犯案，他们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一直不敢贸然说出口。

他们彼此偷偷交换视线，又担心这事如何收场，心里很是纠结。

刚刚还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着看好戏的人，纷纷惊慌起来，方敏远什么意思？这么说不就是怀疑我们这些人里有内鬼吗？在官场混，谁还能不沾点泥？不会真要查吧。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低着头悄悄观察袁高达的反应。

只见袁高达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怒火，死死盯着方敏远，语气发狠：

“方敏远，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没凭没据的说什么有人通匪，搞得人心不安，你到底是何居心？！

说起来你摆脱不了嫌疑，城门关卡检查路引是你管辖的，要真论起来你也难辞其咎。

你如此无礼嚣张，只会让衙门人心惶惶。如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散衙！”

这场衙会在凝重的气氛中结束了，每个人脸上从未如此难看过，没有人敢交流，只低头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各怀心思。

方敏远在座位上吐出一口浊气，他抬头看到有些人偷偷往他这边打量，视线相交的一刹那，又赶紧撇过头去。

自从上次跟袁高达闹崩过后，袁高达在差事上处处给他使绊子，让他憋屈不已。

想到这里，他腾地起身，狠狠一甩衣袖，就出了衙门，转身又去往闻香酒肆买醉。

今日这么大闹一场，方敏远又痛饮良久，直到喝完整整一坛酒，才踉踉跄跄出门。

更深露重，他脚步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身后一人上前，将烂醉如泥的方敏远扶起，关切道：“这位兄台，醒醒，夜深寒重，你在此睡觉会落下病根的。”

说着一边摇晃他的身体，一边艰难的扶起他。

“兄台家住何处，我将你送回去，权当做一回好人了。”

方敏远被他晃的悠悠睁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梗着舌头：“额——四、四白咯第仨户。第仨——户。”

那人脑中飞速运转，方敏远说的应该是四牌楼第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