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书生意气
和“铁骨铮铮”的方孝孺相比，吴子山则显得更加随和圆滑，他象个江湖人那样笑呵呵的朝着孟恩拱了拱手：“这个港口应是昌连升的产业吧？”“正是。”
“在下吴子山，曾与你们昌连升的乔掌柜共事过，也算是有些薄薄的交情，敢问这位兄台上下。”
“我叫孟恩，是这里的管事。”孟恩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吴子山几眼：“你就是吴子山？我曾经听乔老掌柜提起过你，知道你是一号人物，不过今日到了这里，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
吴子山拿起账本略略的扫了两眼，笑呵呵的说道：“孟管事啊，在你们这里进行补给，确实是贵了些。不过此地位于大海之中心，物资往来不易，你们开辟港口颇为艰难，就算是多收几钱银子也在情理之中。补给的费用咱们可以慢慢谈，我们船上还有些上好的丝绸，并有些酒食，回头送到孟管事处畅饮几杯如何？”
“这还算是一句能听的话儿。”孟恩哈哈大笑着说道：“恭候大驾。”
说完这句话之后，孟恩就带着他那一大群手下扬长而去了。
方孝孺依旧是满脸的不忿之色：“吴宣慰，此辈坐地起价，与那拦路抢劫的匪类何异？我等人多始终火炮犀利，也不惧他，你又何必……”
“方师傅错了。”没有称方孝孺为“方宣慰”，而是称他为“方师傅”，就是因为二人曾在太宗文皇帝时代同在文华堂教授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二人的功课，这个称呼在无形之中把二人的关系稍稍拉近了一些：“这里补给自费腾贵，十倍于内地，我又焉能不知？”
“那你为何还要……”
“方师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吴子山指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说道：“此地孤悬海外，一应物资皆需由大船从外地运送而来，补给殊为不易，就算是价格贵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在这种地方补给，价钱肯定不便宜，这个道理方孝孺不是不明白，但十倍的价格……这已经不是贵多少的问题，而是敲诈勒索的问题了。
“我们的船队确实有很多士兵，也切实不惧他们，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吴子山细细的解释道：“他们能在这大洋之中开辟出一方天地，为往来的船只做补给，赚的就是这份钱。而且他们毕竟有强悍武力为支撑，就算是咱们能打得过他，恐怕也很难全身而去，到时候万一出现重大伤亡，或者损毁了几条船只，反而得不偿失……”
“哼。”方孝孺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此辈刁顽之徒，就是吃准了过往船只息事宁人的心思，才敢于如此的公然勒索。”
“或许确实如此，但却真的不值得大动干戈，而且这不是在大明朝，做事要格外小心才是。”吴子山笑问道：“若真是动起手来，方师傅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以后还如何补给？”
什么情况就不知道，完全就是因为一时的不忿就想动手，真是太欠考虑了。
方孝孺知道自己过于操切了，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补给之事，方师傅就不要操心了，我自会办理的妥妥当当。”
“动手？”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常森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这个方孝孺真是读书读傻了。就算咱们有千军万马，能在这种地方动手吗？”
“且不说动手之后胜负如何，就算咱们兵不血刃的将孟恩之流尽数剿灭，只要他们把港口一堵，咱们的船只要想出去便有如登天之难。”常森遥指着港口两侧山头之上的炮台说道：“那两处炮台死死扼住进出港口之咽喉，随便一炮轰过来，躲都没地方躲。”
昌连升，本就有以武力经商的传统，根本就是一个半匪半商的巨型商业组织，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朝廷鞭长莫及，他们根本就不怕和任何人翻脸。
为了区区几千两银子，为了一时的意气，就把偌大的船队置于危险之中，绝对不智！
因为医学院的船队曾经在这里补给过几次，对于这里的情形吴子山并不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昌连升开辟此地经营日久，早已根深蒂固，虽然却有敲诈勒索之情事，但他们的补给对于过往船只确实重要，反正还要过几天才完成所有的补给，我会找机会处理此事。”
隔了一日之后，吴子山带了些丝绸细货，还有些酒食之物去“拜访”孟恩孟管事。
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尤其是那些送给孟恩本人的“贿赂”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孟恩终于给了船队一个很不错的“折扣”，卖了吴子山一个面子，这事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当吴子山从孟恩处回来的时候，已是暮色昏沉的傍晚时分了。
海风徐徐吹拂，天气不冷不热，按照既定的安排，明天晚些时候最迟不超过后天清晨，就可以完成所有的补给和维护，然后船队就可以扬帆出港继续航行了。
当吴子山回到自己的舱房之时，却惊讶的发现方孝孺正在等候。
方孝孺这个人素来耿直，虽然他确实博学且有君子风范，但他和常森的关系却并不怎么好。虽然方孝孺和吴子山的私人关系稍微好一点点，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漫长的航程当中，吴子山时常和常森在一起闲谈莫论，借以派遣无聊的时光，但方孝孺却从来不到吴子山这里来，吴子山也很“识趣”的不去找他。
吴子山和方孝孺始终保持着一种相对冷淡的关系。
方孝孺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方师傅大驾光临，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面对吴子山的开门见山，方孝孺则显得不那么爽朗，他笑呵呵的说道：“这两日来，我在岛上走动，颇为见识了许多异域风情，此地果然于我大明物候迥异啊。”
方孝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吴子山明明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却始终微笑不语等着他自己说出真实意图。
足足说了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方孝孺才终于把话题一转：“吴师傅想不想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什么大事？”
“你我调遣兵力，剿灭孟恩之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