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两个战俘
“对于虎臣将军的贡献，我们不会忘记。”钱狗剩对已经成为“阶下之囚”的成虎臣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正是因为虎臣将军的投降，避免了更多不必要的伤亡。”以成虎臣在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他本人的投降立刻就让晋军失去了继续顽抗的动力，让战斗很快结束。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此战必败。”成虎臣并没有试图被自己的战败找任何借口，而是恰恰相反，他试图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表现出了一个职业军人应有的操守：“对于贵军造成的伤亡，我表示歉意，但绝不后悔，因为我是军人，这是我的使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成虎臣下意识的看了看钱狗剩等人通红的眼睛。
包括钱狗剩在内的这些人，明显刚刚哭过。
他们是为在牺牲的同学而哭泣。
同袍战死沙场，这样的事情成虎臣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虽然袍泽之死确确实实让他非常的痛心，但却从来没有哭过。
但钱狗剩等人却哭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在这些学生们的心目当中，每一个同窗都是自己的兄弟姊妹，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不是可以牺牲的棋子。
学生们这种彼此之间的情感纽带，是他们和传统军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贵军能善待降卒，至少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成虎臣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因为你们是吴子山的学生，应有仁者之心，我相信你们不是斩尽杀绝的屠夫……”
“虎臣将军请放心，我们会善待投降的士兵，但这不是你说的仁者，而是我们的原则。”
成虎臣不大明白学生们的原则和仁者之心有什么区别，他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保住手下那几千弟兄的性命，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可以配合你们做一切事情，但和晋王或者是晋军有关的事宜例外，我不会吐露晋王军中的虚实状况……”
虽然成虎臣已经投降了，但他还是不想背叛晋王。
作为一个典型的军人，投降是因为战败，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这是一种风度，但却不是背叛的理由。
就算是严刑拷打，他也不会透露晋军的情报。
“我们不需要那些情报。”钱狗剩的回答非常直接：“我们甚至不需要那些俘虏。”
“我的兄弟的在我的命令下投降的，他们是降卒，不是俘虏。”
“这不重要，因为我们不在意他们。”钱狗剩说道：“想必虎臣将军已经听说过了，愿意加入我们的降兵，我们会收留。不愿意加入者我们也不会勉强，会给他们口粮和路费，让他们自行归家。”
“吴子山的学生，果然是仁者之心，我相信你们会说到做到，这也是我下令投降的原因。”对于这次战败投降，成虎臣的表现相当平静，“我早就知道会败，只是没有想到会败的这么快，平阳堡……这里就应该是我的重点，虎落平阳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天意如此……”
“虎臣将军真的相信什么天意？”
“或许真的有天意吧，谁知道呢？”
“难道虎臣将军就不想知道我们会如何处理你吗？”
“我不在乎。”
成虎臣确实一点都不关心他自己，无论学生们对他是以礼相待也罢，是百般羞辱也罢，甚至直接把他杀死泄愤，成虎臣都不会在意的。
虽然已经成了阶下之囚，成虎臣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而罕见的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
“这种黄灿灿的馍馍可真不赖。”成虎臣捏着那个玉米面的干饼子看了又看：“这东西可比大刀长矛实惠多了，也有用的多，这玩意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想起来了，好像是叫苞米的吧，嗯，就是叫做苞米……”
玉米这种作物的原产地在美洲，在这之前成虎臣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他仅仅只见过田地中郁郁葱葱的苞米苗。
最近这几年来，江南、淮扬一带已经开始大范围种植苞米了，这东西不仅产量高，最要紧的是可以多收获一季作物。
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加重要，战场上的胜利远远不如让老百姓吃饱饭更有意义。
据说，是那吴子山知道万里之外的海外之地有一处广阔的陆地，那里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物产，这苞米就是其中之一。
吴子山专门托人把这东西带回来，就是为了让老百姓的米缸里多一些粮食，就是为了更多人不再饿肚子。
此举虽无战功显赫，却是实打实的惠及天下，这才是真正的为民谋福。
打仗？
战争带来的却是毁坏和摧残，吴子山却是想方设法的建设，孰高孰下这还用说吗？
“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想打仗了，最后永远都没有战争。”曾经的一代名将，带着“世无战争”的美好想法进入了梦乡……
就在成虎臣踏踏实实的在战俘营中安睡之时，距离他只有一百多步的文纵云却已是穷途末路，他正解下自己的腰带，慢慢的栓在窗棂上，然后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外面的漫天星月，慢慢的把头伸入到那个死扣当中……
接连两次战败被俘，彻底击溃了文纵云的骄傲和自负，已经让他心理崩溃了。
文纵云这种人，素来高傲的表象之下，其实内心相当脆弱。尤其是在成功的希望被彻底击碎之后，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战败两次，被俘两次，已经彻底拔下了他的尊严，同时把他的骄傲打的粉碎。所有的荣耀和希望全都离他而去，文纵云已经彻底绝望了。
如同文纵云这样的人，很难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他第一次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所有的努力和奋起，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现如今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文纵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咬了咬牙，用嘲弄的目光看了看外面的夜空，猛然踢掉了垫在脚下的矮凳，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悬空……
文纵云自缢了。
因为缺氧，他的神智开始恍惚起来，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文纵云上吊了——”负责看守的秦富贵大叫着，及时终止了文纵云自我了断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