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军心涣散
东方的天际铺满了灿烂的朝霞，初升的太阳洒下万道金光，给这个冷冽的早晨带来了一丝暖意。刚刚吃过早饭的燕军士兵心惊胆战的蜷缩在鹿寨的后面，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畏惧。
这里的士卒几乎全都是不久之前才拉来的壮丁，这是他们第一次走上战场，一想到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就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好在还有大量的燕军精锐老兵在前面顶着，这些新兵只是作为预备队使用，并不需要他们在第一时间参战。
和那些紧张到双腿打颤的新兵相比，老六完全就是一副轻松写意的神态，他摆出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抱着手中的长矛毫不在意的躺坐着，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那些面无人色的新兵：“真不知你们在紧张个啥？不就是打仗么？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何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六哥，你别说的这么轻松，真要是上了战场，兵凶战危的说不准从哪儿飞来一支冷箭钉在脑袋上，一下子就丢了性命。”说起战争的恐怖，年轻的新兵愈发的胆怯了：“我才刚刚讨了老婆，要是死在战场上，家里的婆娘肯定改嫁……”
绝大多数新兵都是临时拉来的壮丁，他们原本只是耕田种地的农夫，或者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原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却被迫参与到战争当中，自然是战战兢兢。
“六哥，六哥，你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给兄弟们传授点阵前厮杀的诀窍吧，只要这一战下来能保全性命，我们全都感念六哥的大恩大德……”
“阵前厮杀？”这个被众人称为“六哥”的百战老兵随手拿起一根草棍，当做牙签使用，笑嘻嘻的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上了战场，只要拼死卖力的往前冲就能打胜仗？”
“这是自然，打仗么当然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若是不卖力厮杀，就算侥幸没有被敌人干掉，也一定会被督战队砍了脑袋……”
“你们懂个屁！”老兵摆出一副“经验丰富老大哥”的嘴脸，“照你们这么干，十成中倒有九成九会送了自家性命。你们真的以为能打得过那些学生军？”
“若是学生兵那么好打，又何至于一败再败，又何至于从淮河退到这里？”老兵吐了一口浓痰，索性将抱在怀里的长矛丢在一旁，拿出一副“摆龙门阵”的架势，开始给这些新兵讲述真实的战场情形：“你们没有上过战阵，不晓得那学生们有多厉害。”
“几百门大炮啊，一字排开是什么样的阵势？休要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钢铁顽石也给你打的稀碎。”这个曾经数次见识过火器威力的老兵，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真正的恐怖情形：“学生们的火铳比收获过后的高粱地还要密集，人家只要随随便便动一动小手指，你就被打成了筛子。到时候躺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谁还顾得上你？”
“你们是没有见过淮安的城墙到底有多么厚实，上面都可以行马车的呢。”就好像是在茶余饭后说起民间传说那样，老兵谈起了淮安之战：“学生们从下面挖地道，轰的一声城墙就塌架了……”
“能不能不让他们挖地道？”
面对这个幼稚的问题，老兵回答的十分干脆：“当然可以啊，其实人家根本就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力气挖地道。打徐州的时候，燕王爷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位王爷亲自坐镇徐州亲自指挥，想方设法的阻止学生们的穴攻，结果呢？反而败的更快……”
“人家连地道都懒得挖了，直接用飞雷，你们怕是还不知道飞雷是什么样子吧？”回忆起徐州之战的情形，老兵依旧心有余悸：“就是好几十斤的火药包，如同雨点子一般密集，直接就从天上落下来。那玩意才是当真可怖，轰的一声方圆几十步之内断无生理。若是当场死了就是烧高香，怕只怕一时半会的死不了，把你炸的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或者干脆炸断胳膊大腿，你说惨不惨吧？”
战争的恐怖，让这些新兵顿时就失去了“奋勇拼杀”的勇气。毕竟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是耕种田地的农夫，突然被拉到战场上，根本就没有士兵应有的决绝勇气，他们想是不是战争的胜负，而是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六哥，照你这么说，谁还敢往前冲哦？可要是不冲的话，督战队的刀子也是无情……”
“新兵蛋子就是傻货，”六哥嘻嘻的笑着对众人说道：“要想躲开督战队的刀，不仅需要有眼力，还得心思灵活才行。看你们实在可怜，我也不忍心让你们死在战场上，就大发慈悲的传授给你们一个既能保命又不用担心督战队的小窍门吧。”
能在战场上保全自己的小命儿，这绝对是老兵在无数次厮杀当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众人纷纷凑上前来仔细聆听。
“你们知道不知道啥叫出工不出力？”
“这句话俺们明白，只是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还请六哥指点。”
“到了咱们这些人上阵的时候，别傻乎乎的往前冲，尤其不能冲在最前头，前头的注定要做死鬼……”
“若是冲的太慢，只怕督战队不答应啊。”
“真是个夯货，你就不能自己想点办法？”老兵嘿嘿的笑着：“冲杀的时候，不小心跌一跤不就落在别人的后头了么？”
“就算是装模作样的跌一跤，还是免不了要往前冲的哦。”
“再冲的时候，你就要快一点了，冲到六十步之内，这就是决定生死的时刻了。”老兵神秘兮兮的说出了自己虽然身经百战但却始终能保住性命的关键，“只要看到学生们抬起了火铳，就赶紧趴下……”
“趴下？再起身的时候不是就要和学生们近身作战了么？”
“战个屁，你打得过么？”老兵哈哈大笑着说道：“等你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基本已是火枪的覆盖范围之内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直接把武器一扔跪地请降，这条命就算是自己的了。”
这一番话，让所有的新兵全都目瞪口呆：原来保住性命的办法就是投降啊。
“投降算个啥？我都已经投降过四次了。”老兵继续讲述着自己的“光荣历史”：“不就是做俘虏嘛，真心不算个事儿，那边优待俘虏，三两天就会放回来，还给口粮和路费哩。我在那边有熟人，大家做了俘虏之后只要报我老六的名号，保证不会吃苦头……”
学生们优待俘虏，这一条大家确实听说过，但做俘虏这种事情……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只希望前面的燕军精锐能打出一个开门红，这样的话大家就不必上战场了。
“开门红？白日做梦。”老兵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若我所料不错，那些什么狗屁的精锐马上就要败下阵来，咱们这些预备队和辅兵很快就要被调上去了。”
仅仅只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老兵的这句话就得到了印证：前方的精锐果然抵挡不住，要把预备队调上去了……
在走上战场是最后一刻，老兵小声的叮嘱着这些新兵：“兄弟们，要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儿，就记住我刚才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