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为民请命
傍晚时分的天气又闷又热,肯定憋着一场豪雨。在这个无比燥热的夜晚,杏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的望着吴子山,她的眸子在昏暗的夜色中闪闪发亮:“老爷,你再给我说说民族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工具属性吧,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我还是有些分不清楚。”
“无论什么主义,都是工具而不是目的。”只有在面对杏儿的时候,吴子山才能毫无保留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资本也好,民族也罢,都有积极进步的一面,同时也有各自的局限性。民族属性和阶级属性,不过是划分族群的方式,只不过一个是横向划分,一个是纵向划分……”
“民族属性”“阶级属性”这已经是大学的课程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吴子山却和身为时代“土著”的杏儿说起这么高深的话题,看起来好像有些魔幻,但二人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现在的杏儿,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鬟了。她已经全盘接受了吴子山的思想和理念,杏儿不仅知道未来几百年的历史发展,还知道后世的很多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杏儿其实已经算是没有穿越的穿越者的了。
杏儿和吴子山之间的关系,虽然依旧保持着主仆的名份,但不管是吴子山还是杏儿本人,都不把所谓的“丫鬟”和“老爷”当一回事儿,反而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这两种工具很难说那个更好,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适合哪一种,但我们可以反复尝试……毕竟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虽然杏儿和吴子山全都是学生们背后的真正主宰,但他们二人却从不关心战场上的事情,而是全部交给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去做。
在更多时候,吴子山和杏儿要做的是建设出一种全新的社会模式。
“皇帝集权也好,分封建国也罢,都是时代的产物,如果仅仅视为统治方式那就太狭隘了,我们应该将其视为生产力发展的方式方法。”
“嗯,皇权和封建的模式就在于对绝大多数的剥削,这种行为的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这已经不再是一种先进生产关系了。”
杏儿和吴子山之间的谈话越来越高深,也越来越趋向于理论化:“比如说老爷极力倡导的民委会,就是将权利下沉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在最大程度上调动每一个社会个体的生产积极性。”
杏儿说的“民委会”,就是吴子山刚刚弄出来的权利机构。
因为朝廷仓促逃离,导致官府机构缺失,所以吴子山就专门让老百姓们自己推选代表,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民事调配调解委员会”,说到底其实就是民间的自治机构。
只不过,民主二字在这个时代还无法得到有效推行,所谓的“民委会”很快就变成了“长老会”,真正起作用的并不是那些劳苦大众,而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
虽然吴子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民委会”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成为绝大多数劳苦大众的自治机构,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变质”“走样”,但至少民委会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官府衙门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学生走了过来:“吴校长,外面有个人要见你……”
“谁?”
“朱允炆?”
“朱允炆?”杏儿和吴子山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他怎么来了?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说,只是说要见吴校长。”
“好吧,请他进来吧。”吴子山笑道:“话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当朱允炆出现在面前之时,杏儿和吴子山都十分的吃惊。
现在的朱允炆,早已不复往昔的雍容儒雅,他穿着一件明显很不合身的麻衣,腰里系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敞口鞋,还拄着一根枣木的拐杖。
虽然朱允炆十分的落魄,但他的精神还算不错。
“杏儿姊姊,你好。”
“允炆你好。”
“吴郎中安好。”
“殿下安好。”
吴子山特意使用了“殿下”这个称呼,毕竟他是太宗文皇帝的子孙嘛。
对于杏儿和吴子山不同的称呼,朱允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甚至懒得说些寒暄客套的言辞,而是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吴郎中,你弄的那个削田令很是不公,我此来就是为民办事。”
削田令不公?
哪里不公了?
“城西有一户人家,原本是城中的地主富户,因为你的那个削田令,仅仅只保留了七百亩田地,多余的部分已经全部充没,被其他的贫苦之人分走了。”
对呀,削田令就是这个样子啊。
最多只保留七百亩田地,多余的部分要被收走,分给无田或者是少点的穷人。
这很公平啊,怎么能说是不公呢?
而且吴子山执行这个政策的时候,打的就是“削田令”的幌子,削田令是朱元璋曾经推行过的政策啊,朱允炆怎么会反对呢?
“城西的田地是什么样子?城东又是什么样子,吴郎中你不会不知道吧?”
城西和城东的土地有什么分别吗?
“有分别,而且分别很大。”朱允炆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个政策的缺陷:“城西是沙壤的劣等田地,而且时常遭受江水侵蚀。城东却是上好的良田,不仅土地肥沃而且便于灌溉。同样拥有七百亩田地,在城西和城东却有天壤之别,你却一以贯之,这就是对城西百姓最大的不公。”
吴子山再次和杏儿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两个字:惊讶。
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朱允炆,竟然对于民间的琐碎事务知道的这么清楚,真是刮目相看呀。
看来,这几年的历练,尤其是深入民间的亲身体验,已经让朱允炆深刻的了解到了普通百姓的所思所想。
“殿下言之有理,分田地……削田令确实过于粗暴了,但这事应该由民委会来说呀,你怎么……”
“民委会的那些长老们,怎么会说起这种事情?为了一家的利益,就得罪更多人,会让他们失去更多选票,所以他们明明知道这个弊端,却全都在装聋作哑。受害的富户不过是个乡间的地主,怎么能见到你?所以我才……”
原来朱允炆是为民请命来了。
“允炆啊,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杏儿给他斟了一碗茶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