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乱局

苍茫的夜色正在渐渐消退，太阳却还没有升起，山川河流万物生灵全都笼罩在一片青蒙蒙的天光之中。在这个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却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刚刚得到准确消息的楚王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个亲兵的衣领厉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军齐国远部已攻入小北门，正在与敌激战。”

因为过分的激动，楚王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按照楚军原本的安排，只是派出了两支军队前去袭扰，但局势的发展远超想象：因为突如其来的大火，官军早就已经绷紧的神经再难承受一片羽毛的份量，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尤其是在苏长岳意外身亡之后，各部之间根本就没有协同统一的指挥，俄顷之间就陷入混乱局面。

当叛军前去袭扰之时，惊慌失措的官军以为叛军大举攻城，当时就慌了。

虽然官军数倍于叛军，但在失去了指挥的情况下早已人心惶惶毫无战意。双方刚一开始接触，官军就一触即溃，本能的往城中溃逃。

衔尾追击的叛军接到的命令仅仅只是袭扰，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顽强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对手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简直就是一哄而散的架势。

黑暗当中，叛军一直追着四散而逃的官军穷追猛打，直到他们亲眼看到了巍峨高耸的城墙才意识到自己追的太远了。

因为极度的混乱，无论是追兵还是逃兵，都不知道到底局势怎么样了，完全就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惊慌夜逃的官军以为叛军大举进攻，正在不顾一切的朝着城中败退。乘胜追击的叛军接到的命令仅仅只是袭扰，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打出这么大的战果。

于是乎，最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明明可以趁势掩杀到京城当中，叛军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顿足城下，保持原地不动的姿态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幸好另外一支前来骚扰的叛军还算有些眼光，带兵的齐国远意识到这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在经过片刻的犹豫之后马上亲自率兵掩杀，并没有经历多么惨烈的战斗就直接杀进城去了。

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情报汇总过来，局势渐渐明朗起来。

朝廷北向的总兵官苏长岳已葬身火海，一万多官军群龙无首正在仓皇溃败。

直到这个时候，楚王才算明白过来，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昨夜下达的命令不是袭扰，而是全军压上，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坐在皇宫之内了，而不是继续停留在江面上。

楚王悔的顿足捶胸，悔的肠子都青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坐失良机”的黑色幽默，并不是因为楚王无能或者是重大指挥失误，纯粹就是局势太过于混乱了，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做出正确的判断。

旷日持久的战争极大的消耗了双方的战争实力，双方不得不采用不择手段的方式搜刮民间。因为霍老大的惨死，他的儿子小根子愤愤之下点燃了火药库，引发了一场大火。

大火蔓延之下，来了个火烧连营，偏偏能征善战的苏长岳又因为意外葬身火海。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双方无法预料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应对。

一直以来，双方都是拼消耗拼耐力，战争也确实在朝着消耗战的方向发展。在交战双方的心目当中，都认为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短时间内根本就看不到什么结果。

完全就是因为一个偶然时间，一个根本就上不台面的小人物引发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全军压上，全军压上。”已经失误过一次的楚王绝不会再次失误，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活像是一只刚刚吞下了辣椒的猴子，“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本王允诺，破城之后重重有赏……”

虽然决战的命令下达的有些晚，总算是看清楚了局势，不论这个命令本身是对还是错，都是当时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虽然这个命令本身没什么问题，但真正执行却遇到了大问题。

真正的战争和电脑游戏是两回事，不是说随便点击一下鼠标发出命令就可以的。

从僵持的消耗状态，突然改变成为全线进攻，方方面面都要做出重大调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实现的。

虽然楚王已经下达了十分明确的命令，但“全军压上”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化为真正的行动。

甚而至于，连叛军当中的大部分将领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不停的派人来问这个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楚王不要中了对手的诱敌深入之计。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手下的那几个大将却瞻前顾后拖拖拉拉，让楚王愈发的恼怒起来，完全不顾身份和仪态，气急败坏的大叫着：“什么狗屁的诱敌深入，真是胡扯，有把敌人引诱的城里去的吗？苏长岳已经死了，违逆军队正在混乱当中，千万不能让他们缓过这口气来。”

“赶紧进攻，把所有的兵力全都压上去，谁要是敢再拖延，本王斩了他的脑袋！”楚王很清楚的知道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起兵造反，等的就是这一刻。为了防止再次贻误战机，楚王准备亲自披挂上阵了：“荣辱成败在此一举，取本王的甲胄来，本王要亲自督战……”

虽然叛军的反应不是很及时，而且确实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好在楚王已经搞清楚了形势，并且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那艘质地坚实装饰华丽的楚王座舰缓缓朝南行驶，很快就停泊靠岸。身披铠甲全副武装的楚王急不可待的从船上冲下来，挥舞着一柄镶金嵌玉的佩剑，不停的高声呐喊着：“竖起本王的认旗，让全军将士都看到。”

“从武昌而至京城，已血战数月之久，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今日就是最后一战，奋勇向前者高官厚禄金银无算，本王绝不吝惜赏赐。若有迟疑畏缩者，本王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给我冲，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