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物价飞涨
又是一个暮色昏沉的傍晚时分，吴子山一家人刚刚吃完了晚饭，正在小花厅里饮茶闲聊。就在这个时候，账房先生老章捧着账本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直接把账本递给了闰娘：“夫人，这是本月的账本，请夫人过目。”
按照“男主外女之内”的传统，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闰娘打理，每个月的月底都要查账。
闰娘翻开账本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皱起眉头：“一百四十七两？另有二十多两的欠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开销？老章你是不是算错账了？”
现如今的吴子山乃是堂堂的三品朝廷命官，家里的丫鬟婆子、轿夫厨子等等人员众多，开销一直都很大，好在这位账房先生是个理财的老手，所有的账目全都弄的妥妥当当，从来就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但每个月将近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开销，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连吴子山都被吓了一跳。
“小人仔仔细细的计算了三遍，确认账目无误。”
“每个月将近一百五十两的开销，怎么会有这么多开支？”
“因为临近年关，小人把府中下人的赏钱都计算在内了。”
闰娘是那种典型的传统女子，精打细算过日子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就算是平时给家里的下人一些赏赐，也不过是些铜钱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多出这么多开支。
“你把细账拿给我看一看。”
当账房先生老章把详细的账目拿出来的时候，闰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斗米五百钱，差不多要四钱银子了？一斤醋就要七个钱？怎么会这么贵？”
虽然吴子山从不过问家里的开支状况，但一斗米就要五百个钱，这也太贵了吧，简直贵的离谱。
难道说是账房先生老章做“花账”？
吴子山下意识的看了老章一眼，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老章素来老实本分，应该不是那种人。而且他敢于把详细的账目拿出来，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
“夫人呐，现如今的物价……早已贵到了天上去。若不是因为咱家是裕泰米行的老主顾，这个价都买不到米哩……裕泰米行的掌柜已经打过招呼了，下个月的米价还要涨……”
米以食为天。
米粮是最重要的生活物资，虽然价格会因为季节而有所变动，但变动的幅度却很小，这一下子就涨了将近一倍，简直难以想象。
“这不是在打仗么……”账房先生老章的脸上全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月中的时候，鲁王起兵造反，断了北边的漕运，朝廷又要征粮又要加赋，物价涨的厉害。”
“几天前，楚王也反了，卡死了长江航运，米价一日三涨……”
虽然战争已经打了很久，但江南却从未受到过战火波及，尤其是在这天子脚下的京城之地，仿佛一片世外桃源，无论外面打的怎么热闹，老百姓的日子依旧如常，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时至今日，战争的影响终于开始显露出来，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物价飞涨。
就算是朝廷三品大员，面对这么大的家庭开支，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夫人，今年的赏钱……”账房先生老章用不确定的语气低声问了一句：“还给么？”
按照惯例，每到年关岁尾或者是重要的节日，都会给家里的仆役下人封个红包，一来是为了让仆人们感恩戴德更加卖力的干活，再者也是为了彰显大户人家的体面。
但家里的开支实在太大了，今年的日子明显不比往年，这笔“年终奖”到底还给不给就成了一个很要紧的问题。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在一旁伺候的那个丫鬟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闰娘。
“给，”吴子山哈哈大笑着说道：“物价实在涨的厉害，估摸着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若是再扣扣索索，大家都过不好年。就按照往年的成例，今年红包还是要给的……”
听了吴子山的这句话，包括账房先生老章在内的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多谢老爷恩典。”
“好了，好了，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去之后，闰娘忍不住的念叨了吴子山几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你还这么大手大脚的赏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行了，行了，多花几个钱不算啥，让大家都安心就好。”
“好在咱家还有些积蓄，尚能维持体面的日子，若是到了普通的百姓之家，这日子恐怕就过不下去了……这仗怎么就打的没完没了呢？我看朝廷的局面好像不怎么好啊。”
连闰娘这种从来都不关心政治的家庭妇女，都能看出朝廷的局面非常不利，已经足以说明形势的严峻了。
一直以来，朝廷大军和叛军之间都没有爆发过真正意义上的大战，双方都在僵持，尤其是在东线，老将耿炳文充分发挥内线作战的优势，守的滴水不漏，让气势汹汹的燕军屡屡碰壁，并没有什么事实上的进展。
过了冬至之后，素来以“防御”见长的耿炳文突然一改龟缩防御的姿态，在一场大雪中主动出击，从侧翼突袭燕军，取得开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逼迫燕军后退二百余里。
耿炳文带来的这场胜利，仿佛一剂强心针，打破了沉闷的战场状态，极大的缓解了朝廷的窘境。但胜利的喜悦仅仅只维持了四天，就传来了一个噩耗：鲁王反了。
在耿炳文北上追击燕军的同时，兖州的趁机起兵造反，兵分两路。其中的一路直接就抄了耿炳文的后路，另外一路则沿着沛水南下，兵锋直指徐州。
鲁王的兵力并不算多，但在事实上打破了朝廷的总体战略部署。
如此一来，耿炳文刚刚取得的胜利成果顿时荡然无存，朝廷大军合围成虎臣的战略部署瞬间破产。
鲁王就是被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就在朝廷被迫重新调整战略部署，慌慌张张的调兵遣将试图维持局面之际，没过多久就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楚王也反了。
楚王从武昌起兵，打起“恢复正朔”的旗号，号称“十万大军”水陆并进。
在朝廷还未做出有效的部署之前，楚军已顺江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拔寨，兵锋已临新江口。
楚军的进军路线和进攻方式，像极了当年的陈友谅，摆出的就是一副锁死长江直取中枢的架势。
至此，朝廷已经失去了战略主动权，陷入疲于应付的被动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