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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天下湘军第六卷大江东去》(12)

第十二回最是逍遥通世法王门三匠聚南昌轮船从鄂城西山到大冶西塞山,顺风顺水,两个时辰后就与西塞山遥遥相望了。西塞山在江南,头枕大江,壁立千仞,与黄荆山一脉相连,江北是吴王散花洲。

齐白石多次听先生讲起西塞山,于是问道:“先生,据说西塞山是一处古战场?”

王闿运拈须道:“是的。西晋灭吴时,吴国用几条碗口粗的铁链封锁长江,地点就在西塞山。当年湘军、长毛转战吴头楚尾,在西塞山反复争夺,左季高、塔齐布都在此地打过仗。”

“大冶山环水抱,江南聚宝,先生,我们真该去看看。”

“是啊,应该再去看看。”

“难怪先生对大冶这么了解,弟子愿闻其详。”

“我说出来给白石听一听,也了却我一段心头往事。世人都知道我的学问有三,功名学、诗文学、帝王学已经被世人所知。其实我还有一套学问为世人所不知,那就是逍遥学。真正懂得逍遥学的人不仅可以活到七十三,而且可以活过八十四。白石如果明白逍遥学,可以活到九十九,不会有错。”王闿运喝了一口茶,往事历历在目——

话说当年曾国荃在南京劝进,曾国藩不愿黄袍加身,只想做一个圣人,跟王闿运谈黄老之学。王闿运黯然离开南京,决定去湖北大冶看一看。

从江西万载、武宁、通山进入大冶果城里,这是塔齐布、左宗棠的行军路线。殷祖、刘仁八在幕阜山北麓,四周环山,状如葫芦,有四个山口可以进出。

王闿运从江西南昌到大冶刘仁八,上了一趟老子峰、王枚寨,在云台山、天台山一带停留数日,流连忘返。

天台山位于大冶县城西南三十里的陈贵镇天台村,原名达云山,与安徽休宁齐云山相提并论,一佛一道,双云并峙。

那天,王闿运从天台山下山,一路上贪看风景,不知不觉中已是金乌西坠倦鸟归林。来到果城里朱家铺,他想找一个旅店投宿,却没有客栈。王闿运又来到隔壁的一个叫“大屋朱”的村落,见一家农户窗口亮着灯光,里面传来琅琅读书声,便去敲门。

大门半掩,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出来了,王闿运自报家门,说是湖南客到天台山进香转来,天黑投宿,请主人行个方便。中年汉子正在犹豫,里面传来一位苍老的妇人声音:“奕平,让客人进来吧,谁在外面没个难处。”

那个叫奕平的中年汉子躬身道:“老母吩咐,客人请进。”

王闿运随中年汉子进得屋来,这是一幢连三暗五的徽式建筑,略显破旧,堂屋里面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面对孔子像,在油灯下读《增广贤文》。王闿运见这男孩眉清目秀、天庭饱满,长得可爱,心中喜欢。

中年汉子问:“客人贵姓,如何称呼?”

王闿运回答道:“姓王,名闿运,湖南湘潭人,中过秀才,是个教书先生。”

中年汉子道:“原来是湘潭的王先生,我们隔壁村就有姓王的。在下姓朱,名奕平,屡考秀才不中,只得在家种田度日,侍奉老母,课子读书。”

奕平说完,朝屋里喊:“娘,客人是湘潭王先生,是一位秀才!”

这时那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又传了出来:“原来是位先生,失敬失敬。只是天色已晚,不知王先生是否吃过晚饭?”

此时一阵野风吹来,将王闿运的袍角撩起,他顿时有了饥肠辘辘之感,只好如实回答:“未曾吃过。”

老妇人自言自语道:“老身来给王先生做顿晚饭吧!”

奕平有点尴尬,抢着说:“娘,我来。”

老妇人吩咐道:“你就陪客人说说话,敦促孙子读书。”

奕平应声答道:“是。”

王闿运回过头问那小孩:“小郎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那小孩稚声稚气地回答:“我叫朱世典,今年七岁。”

“读了几年书啦?”王闿运又问。

“三年了,是父亲给发的蒙。”那小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天真地回答。

王闿运见这小孩口齿伶俐,吐字清楚,发蒙三年,还在读启蒙之物,未免可惜,便问:“奕平兄,附近十里八村就没有私塾先生吗?”

奕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嗫嚅道:“有,就是路途遥远,接送不太方便……”

王闿运截住话头,说道:“就算接送不方便,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业啊!你可将小孩寄宿在先生家里嘛!经常去看看不就行了?”

奕平点头答道:“先生说得对!”

王闿运盯着他说:“孩童发蒙时期非常重要,俗话说,‘一流的拳师教一流的弟子,三流的拳师能教出一流的弟子吗?’”

奕平连连点头称是:“王先生说的在理,不能让孩子在家读书了。在下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这样走下去,非耽误孩子前程不可。”

王闿运慈祥地问那小孩:“《增广贤文》读了多久了啦?”

小世典答道:“回先生的话,读了三个月啦!”

“背给先生听听。”

“好!昔时贤文,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小世典非常流利地背完了,王闿运夸道:“世典聪明,这么长的古文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可见你还是颗读书的种子,别读了,去玩一会。”

世典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表态同意,说道:“谢谢王先生,我帮奶奶做饭去了。”他放下书本,喜滋滋地帮奶奶做饭去了。

奕平见儿子走开,心无旁骛,打开话匣子说开了:“前几年我们这里过了几次兵,清一色的湖南人。第一次过兵,领头的将军是位满人,身高力大,满身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在朱家铺子驻扎,收购军粮,那时我年纪小。他见到小孩会掏点糖果、饼子之类的东西,记得他姓塔,名字叫齐布,人称塔将军,站起来黑乎乎的就像一座铁塔似的,浑身上下穿的粗布衣服,旗帜却鲜亮整齐。他的名字好记,几十年了,我都没有忘记。隔了几年,又过了一次兵,领头的将军姓左,四十多岁,据说他有举人的功名,也在朱家铺子驻扎过,说是带兵去九江打仗。左将军购粮时,分文不欠,粮价比当地官府收购时还高,而且是现钱。他在这里囤积了不少粮草,一个月以后才陆续运完。后来听说湘军打下了九江,你们湖南人真厉害。”

奕平所言,与事实基本相符,王闿运告诉他说:“老弟,那位姓塔的将军是湘军头号猛将,作战勇敢,治军甚严。几年后因伤操劳过度,病死军中。”

奕平连称可惜,叹了一口气说:“我小时候还吃过他的糖果呢!”

王闿运微笑道:“你说的那位左将军,名叫左宗棠,湖南湘阴人,举人出身,他考秀才、举人时都是长沙府第一名。”

“乖乖,真厉害!读书人还能带兵打仗?”

“左举人不但会带兵,而且仗打得非常好,后来还收复了金华、绍兴、杭州,兵锋所至,所向披靡。他后来官至浙江巡抚,闽浙总督,开府杭州、福州。原来他兵出江西时,军粮都屯在朱家铺子,真是没有想到。”

奕平听了王闿运一番话,眼睛瞪得大大的。待王闿运讲完,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先生对塔、左如此熟悉,想必都是故人吧?”

“不瞒老弟,塔、左二人是在下的朋友,左举人进入江西,我还见过他。后来我回湘潭老家,家中老母去世,这些年足不出户,跟你一样,做了一个农人。”

“王先生是世外高人,今日得缘相见,只是仓促之间拿不出好酒好菜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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