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天下湘军第三卷东南带甲》（4）

第四回朱洪英起兵溶江蒋益澧攻占柳州话说咸丰七年正月，南岭一带又开始流传“庄烈（崇祯）死，莫夺紫（即姓朱的起而复明），共水流（合洪字），立日两（合音字）”的谶语。

朱洪英利用过春节的机会，与军师刘福隆、大将陈永秀一起在南岭的壮乡苗寨广发令牌、到处吊码。云南云岭、贵州苗岭、广西大瑶山、大桂山、广东九连山等天地会成员遥相呼应，重树“升平天国”大旗，准备发动武装起义。

朱洪英派人联络贵州号军首领张秀眉，准备一同起兵。张秀眉早有兴兵的打算，这次天地会主动来邀，他一口答应。他将苗兵分为黄、红、蓝、白四军，一军居中作为预备，另外三军进攻新晃、芷江、麻阳，不到半个月，三县全部落入张秀眉手中。

朱洪英已经悄悄地来到兴安，驻在大溶江。

朱洪英到达大溶江以后兵分两路，攻下兴安、灵川以后，又合兵一处，进攻全州。

全州知州苏凤文向广西巡抚劳崇光告急。劳崇光正要出兵，黄金亮又在永福寿城起兵造反，与傅中荣、宋正元会师一处，攻克广西柳州。

桂林南北告急，劳崇光吓得灵魂出窍，不敢派兵支援全州，下令紧闭桂林南北两门，向朝廷、湖南发出五百里加急信，请求增援。

朱洪英率领一万人马杀奔全州。全州知州苏凤文、通判王文志、参将唐启珍等急聚商议破敌之策。

唐启珍尽管心里发怵，但毕竟是武将，场面还得应付，开口说道：“贼军势大，又有攻城经验，全州人马不到一千，以一敌十，没有胜算。倘若他们四面来攻，全州城早晚要破。”

苏凤文是知道朝廷律法的，未免气馁，说道：“打也打不赢，守也守不住，向省城搬救兵，要经过灵川、兴安，这两地已被敌人占领，救兵是没有指望了。我等州县官员，失了城池便是死罪。”

唐启珍不想这么闲扯下去，便照直说道：“苏大人，兵法说防守城池，一般是守险不守陴。全州以西险要之处，莫过界首。贼军翻过越城岭，必经此地。末将与王通判率一千人前去据险而守，与全州互为犄角，还可乘机攻打贼军，大人以为如何？”苏凤文表示同意。

官军刚一出城，已有天地会成员将此事飞告朱洪英。军师刘福隆对朱洪英说：“苏凤文本来就势单力薄，还敢分兵来战，真是不知死活！可令孔亚福率一千人马从小路快速穿过越城岭，切断官军退路，我军快速推进，东西夹击。”

唐启珍率军进至越城岭，忽见山顶旌旗招展，正欲进兵，此时前方大路尘土飞扬，仔细一看，正是升平天国人马。为首一将骑着乌炭马，身穿黑衣黑甲，肩扛一把开山斧，正是大将陈永秀。唐启珍跟陈永秀交过手，知道此人本领高强。他想走，可惜退路已被堵住，只得硬着头皮应战。

陈永秀手持大斧冲了过来，唐启珍心慌意乱，不得已斗了十余回合，力气不支。陈永秀奋起一斧，将唐启珍连人带马一齐劈死。

朱洪英挥军掩杀，官军无处可逃，多数人被砍死，只有几个腿快的逃回全州。

苏凤文接到前方败报，关起城门。西门外尘土飞扬，孔亚福已经杀到。苏凤文不敢再战，令军士死守。

孔亚福架起云梯攻城，几次进攻均被打退。他传令退到城外五里下寨，令人飞报朱洪英，请求派兵来援。

广西告急，湖南巡抚骆秉章接到广西求援书。数日以后，朝廷文书亦至，骆秉章问计左宗棠。

左宗棠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说：“可以拜蒋益澧为大将，出兵广西。”

骆秉章摇摇头，不情愿地坐下来，问：“蒋益澧是胡林翼弃用之人，何以为大将？”

左宗棠一直相信“胆小做事不成大事”的道理，口气不容置疑：“人弃我用，就让蒋益澧担任主将，段莹器为副将，江忠濬为先锋，黄辅典、萧荣芳为后援，出兵广西。”

骆秉章见左宗棠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同意。

蒋益澧率三千六百人离开长沙，出兵永州，从东路经黄沙河进入全州。同时，江忠濬出兵新宁，从崀山八角寨进入资源，抵达全州；段莹器出兵道县，进攻全州；黄辅典、萧荣芳从江永出发，经都庞岭、龙虎关进入恭城，从南边支援全州。

湘军四路来攻，一时间全州战云密布。

朱洪英知道全州不可能攻下，领军撤退。蒋益澧率军追赶，双方在界首摆开战场。

朱洪英命覃启发出战，覃启发拍马舞刀出阵。这时从湘军中冲出一将，虎腹狼腰，骑一匹黄骠马，手持乌缨枪，此人正是江忠濬。两将阵前恶斗，江忠濬越战越勇，大喝一声将覃启发挑下马来，然后长枪一招，一千新宁楚勇如猛虎出山，直扑升平军。升平军抵挡不住，朱洪英突然收起旗帜卧倒在地，瞬间，升平军数千人马如同中了魔咒，全部卧倒在地。江忠濬的新宁楚勇没见过这种阵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以为贼军在变魔术，全部停止进攻，驻足观看。

此时朱洪英突然站起来，大旗迎风飘扬，号角阵阵，升平军人马突然一个个如同僵尸从地上立起，高举旗帜，分路杀来。新宁楚勇没见过这阵势，被打得溃不成军。幸亏蒋益澧令弓箭手压住阵脚，双方混战一场，各自收兵。

湘军众将前来向蒋益澧汇报军情，谈起天地会阵法。

蒋益澧镇定自若道：“贼军使用的是卧地阵，这种阵法长毛打仗经常使用，江忠濬的新宁楚勇第一次见到，吃点亏很正常。”

次日，朱洪英引军与蒋益澧对垒。

刘福隆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策马上前问：“清妖，今日我布一阵，你可识得？”

蒋益澧笑道：“你且布来看看。”

刘福隆退去，升平军鼓角齐鸣，不到一刻钟，阵势成功。蒋益澧站在高处观看，派人对朱洪英说：“这是八卦连环阵。”

朱洪英倒吸了口凉气，又镇定地对来人说：“清妖头子既识此阵，你敢攻打吗？”

“有何不敢！”蒋益澧嚷道，令江忠濬从东南生门杀入，从正西景门杀出。

江忠濬依言，率领人马呼啸而来，杀入敌阵。刚入阵不久，阵法突变，变成百鸟阵。

蒋益澧哈哈大笑说：“从长毛那里学得一点皮毛，也敢阵前卖弄？”便令段莹器率领弓箭手集中利箭，专射梅花中心的敌军。

不到半个时辰，湘军破了百鸟阵。朱洪英大惊，引军撤退，从小路逃往灵川。蒋益澧也不追赶，取了兴安。

且说黄辅典、萧荣芳率两千人从江永出发，一路翻过都庞岭。前面一关名龙虎关，把关将领万华金，引八百军士在关上防守。

万华金是黄金亮属下裨将，黄金亮投降朝廷，他被委任了一个千总，镇守恭城，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天地会造反，黄金亮跟着响应，打下柳州。他本不想反叛，奈何黄金亮势力太大，只得跟随。都庞岭非常重要，黄金亮派万华金来守龙虎关。

龙虎关是桂北雄关，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城高墙厚，城上箭楼雉堞完整，滚木礌石灰瓶一应俱全。

黄辅典引军到关前，喊万华金前来答话。只听关楼一声炮响，飞出一将，头戴藤盔，身穿藤甲，黄脸黑须，手执双锤，五百狼兵跟着冲出，在关前摆好阵式，各举刀枪。

黄辅典一看，正是万华金。两将阵前也不搭话，各挺刀枪杀将起来，斗了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黄辅典是个巧舌如簧的角色，只见他先丢了一个眼色，然后打了个照面，虚晃一锤，然后压低嗓门说：“兄弟，你我不要死斗，借一步说话。”万华金会意，卖一个破绽，勒马便向龙虎岭跑去，两人一前一后，顷刻不见人影。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并马来到关前。

万华金将铁胎弓、狼牙箭一举，说：“众将听令！”五百狼兵一齐答应。

“如今朝廷大军已到，天命难违，我宣布归顺朝廷，有不愿归顺者，发给路费，各自回家。从我者，自今日起，便是朝廷官军。”众狼兵一齐答应愿降。

黄辅典取了龙虎关，与众将商议如何取恭城。

万华金献计说：“恭城守将陶茂成是我部下，可遣人前去招降。”黄辅典点头同意。

万华金见黄大人同意，回头问部下：“谁愿意去恭城做说客？”

下面闪出一将说：“我愿往！”众人一看是汪钱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