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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天下湘军第三卷东南带甲》(1)

第一回李孟群兵败官亭帅远燡战死军岭武昌收复以后,湖北民生凋敝。胡林翼忧心忡忡,数日辗转难眠,终于拿定主意向皇上上奏一折。当他写完这道折子时,鸡叫了。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一个哈欠,如释重负地又浏览了一下奏折——

自古用武之地,荆、襄为南北关键,而武汉其咽喉也。武汉有警,则邻疆震惊,南服均阻,控制无术。昔周室征淮,师出江、汉;晋武平吴,久谋荆、襄。据扼长江,惟鄂为要。四年之中,武昌三陷,汉阳四陷。夫善斗者必扼其吭,善兵者必审其势。今于武汉设立重镇,则水陆东征之师,恃武汉为根本,大营有据险之势,军士无反顾之虞,军火米粮委输不绝,伤夷疾病休养得所,是则平吴之策,必先在保鄂明矣。湖北之失,在汉阳无备,下游小挫,贼遂长驱。且东征之师,孤军下剿,善战者必伤,久役者必疲。伤病之人留于军中,不但误战,亦且误饷。若以武汉之防兵更番迭代,弥缝其阙,则士气常新,军行必利。请于省城设陆师八千人、水师二千人,日夜训练,本境乱民随时征讨,则我常处其安,而不处其危矣。湖北牧令多不得人,其已被扰者卅余州县,元气伤残,而良莠不分;其未被扰者卅余州县,官仇民而民且仇官。夫吏治之不修,兵祸之所由起也;士气之不振,民心之所由变也。凡下与上交接之事,诿之幕友;官与民交接之事,诱之门丁。夫州县之所谓小事,即百姓之大事也;今日之所谓小贼,即异日之大贼也。五年大熟,州县乃或报灾,经臣驳斥在案;六年大饥,州县转不报灾,经臣驳斥在案。以丰为歉,是病国计;以歉为丰,是害民生。臣恐湖北之民揭竿而起者,不必粤寇之再至,而将盗弄于潢池也。地方吏治,抚臣专责。今欲严禁陋习,与群吏更始,请皇上敕下部臣,暂勿拘臣以文法、资格,行之数年或可改观。今或疑武汉两城公私凋敝,城周廿里,设守为难。臣以为蚡冒褴褛,以启山林;卫文作都,训农通商,是在行之以俭,而训之以勤耳。苟此而不能守,去之他而何益?或又以为武汉收复,军行贵速,督、抚将兵,攻取为急。则前者收复已二次矣,况今江西七府俱沦于贼,四年之冬,仅失九江,旁逸横出,可忧方大。都兴阿、杨载福、李续宾均已东下,臣宜留镇省城,与督臣通筹全局,整饬吏治。

咸丰看完胡林翼的奏折,沉吟片刻,大笔一挥,准奏。

湖北官军分南北两支队伍,长江以南是湖北巡抚胡林翼的军队,长江以北是官文的人马。督抚并肩作战一年多,从未见面。官文以荆州将军接任湖广总督,拘于满汉之分,不可能去拜访胡林翼。

有人提醒胡林翼,说:“前任湖广总督吴文镕因与湖北巡抚崇纶不和,死在黄州堵城。”

胡林翼感叹道:“凡事还是以和为贵,现在是非常时期,还分什么满汉?江南江北都是朝廷的。”决定过长江前往汉口参见湖广总督官文。临行前他又对下属文武官员说,“督抚相见,以前芥蒂冰雪消融,前嫌尽释。谁敢再谈论湖广总督衙门文武长短,以造谣生事、诽谤朝廷官员的罪名论处!”

这话传到官文耳朵,他非常感动。胡林翼又从湖北盐税中每月抽出三千两银子弥补湖广总督衙门办事经费。官文大喜,说胡林翼就是会办事。胡林翼又将武昌府前街的湖广总督衙门重新整顿一新,衙内的花花草草也让人重新栽培,又选了一个好日子,请官文将湖广总督衙门从汉口搬到武昌。

官文将胡林翼的公文看了一遍,问属下文武官员意见如何?大家认为搬到武昌办公,督抚同城比较好。于是官文便顺水推舟,前往武昌。

胡林翼将官文接到武昌以后,加紧部署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军事力量,组织后方给前线的湘军供应粮草,搞好军队与地方关系。

督抚同城,一山难容二虎,尤其是太平天国起义以后,这种矛盾更加公开。督抚之间演绎着生死博弈,太平军三陷武昌,湖北死三督抚,皆因满汉官员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胡林翼深知不能与官文争利,既要搞好满汉关系,又要处理好督抚同城的矛盾,还要维护湘军利益。只有如此,才能走出内忧外患的困境。

这天,胡林翼在巡抚衙门办公,总督衙门派人送来一份请柬。胡林翼打开一看,请柬上写着给总督夫人做寿,请他参加。

若是总督大人做寿,同僚属员前去送礼还可以理解,但是总督夫人做寿,胡林翼参加于礼不合。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便派人暗中打听,原来是官文的一个小妾要过二十岁生日。官文不谙家事,大小事务决定权都在家人手中。湖广总督府有三大,即妾大、门丁大、厨子大。官文平时对这个小妾极为宠爱,事事都依。但是刚打下武昌城,百废待兴,却要为自己小妾祝寿,让湖北文武官员都来祝贺,这事就有点难办了。无奈小妾爱虚荣,逼他就范,官文也只好从命,给湖北文武官员下了这份请柬。只是没有说明身份,给谁做寿写得模模糊糊,内心则是希望各位同僚属员给个面子。

哪知有些官员不买账,汉阳知府栗耀一大早就赶到武昌水果湖,远远地看到总督衙门披红挂绿,鼓乐喧天。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原来湖北学政张济臣早已到了。衙役认得学政大人,见张学政一到,自然是鼓乐喧天。衙役接过张学政的拜帖,唱道:“湖北学政张济臣大人前来拜寿。”随后鞭炮声不断,张济臣昂首而入,到前厅给总督夫人拜寿。他近前一看,不是总督夫人,而是小妾。张学政脸上挂不住了,愤然而出,还叫门人将所携礼品全部带走。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小妾气得大骂张济臣不识抬举,真不是个东西。然后号啕大哭,非常伤心。

张济臣走出总督衙门,汉阳知县王朝桂又前来打听消息,张学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说:“官文自恃权势,侮辱朝廷命官,命湖北文武官员去给他的小妾拜寿。凭此一条,我也要参他一本。”汉阳知县闻言,也赶快命人将所带礼物全部抬走。

本来总督府门前是冠盖如云,一时星走云散,格外冷清。胡林翼带着武昌知府赵立芳、江夏知县陈文斗等一班官员来到水果湖,他听完学政张济臣的一番议论,虽暗中称赞此人有骨气,却带头进入总督衙门,向衙役递上拜帖,说:“湖北巡抚胡林翼专门前来给总督夫人祝寿。”

一时间,门前鼓乐大作,官文接到门报,亲自到大厅门外迎接。

胡林翼向小妾献上礼物,又率领武昌知府、江夏知县等一班下属给官文小妾拜寿。小妾破涕为笑,出门相见,亲自给胡林翼端茶。

汉阳知县王朝桂闻讯,又抬着礼物赶到总督衙门口,其他溜走的官员也一个个重新回来给官文小妾拜寿,一个被学政搅黄的局才得以继续。

事后,小妾对胡林翼非常感激,亲自到胡府拜谢。胡林翼趁热打铁,说:“不如你认我母亲为干娘,今后湖北官场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告诉哥哥我就行,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小妾一听,主意不错,当场拜胡林翼的母亲为干娘,认胡林翼为干哥哥。

如此一来,官文就成了胡林翼的干妹夫。他开始不愿意,小妾开导他说:“我家哥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那日做寿,要不是他,你还在湖北官场怎么混呢?”官文一想也是,小妾见官文答应了,又说,“前任总督、巡抚,落了一个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晓得。依我看呐,老爷不要再去瞎掺和湖北的事情了,湖北地方上的那些事情你就让胡哥哥去办吧,我们躲在背后享清福该多好!

官文见小妾高兴,就答应了。两人结为兄弟后,湖北军政大事都让胡林翼去办,官文只在胡林翼的公文上画圈而已。有下属跟官文告状说胡林翼的权力太大,总督大人拱手无为。

官文脸上顿起不快,摆摆手说:“你懂什么?如果每个人都去干预巡抚政事,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让我去步吴文镕、杨霈的后尘吗?”下属一听,赶紧闭口。

胡林翼闻讯后,办事亦格外小心谨慎,有功则让给官文,有过失则留给自己。从此,湖北督抚和睦,时人以“两贤”相称。

却说太平军在黄梅西修了一百多座石垒,摆成梅花状,每个石垒都有人马把守。多隆阿、鲍超进至石垒前,程学启已列阵等待。多隆阿见其不在险要地方布阵,而在平坦地方决战,与鲍超分别从两翼发动攻击,这下该程学启犯难了。多隆阿、鲍超作战勇敢,有“多龙鲍虎”之称。若一对一程学启根本不惧多、鲍,如今要力敌两将,怎么分身?于是他决定先迎战鲍超。

哪知鲍超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炮轰太平军,程学启招架不住,退回黄梅。多隆阿毁垒四十八座,黄梅以西之敌尽平,两将围住黄梅不断攻打。

秦日纲进至黄州东门外,王维稳从罗田赶到上巴河,扎下两百多座石垒,虎视黄州大营,胡林翼召集众将问:“谁可出去御敌?”

何绍彩、李续宜、唐训方一齐请战。

胡林翼说:“破长毛非舒保的马队不可,让舒保、何绍彩为前锋,李续宜、唐训方从西翼包抄,明日交战。”众将领命,各自回去准备。

次日一早,黄州大营内吹起号角,舒保身着铁衣铁甲,操着板门刀,领一支骑兵出营。秦日纲知道蒙古骑兵厉害,太平军曾经吃过大亏,他在黄州东门外摆好阵势,命令五百名弓箭手压住阵脚。

何绍彩率军进攻,双方激战半个时辰,湘军死伤不少,何绍彩也中箭倒地。待太平军弓箭将尽,李续宜、唐训方从两翼袭来,此时舒保率骑兵参战,秦日纲大败,便向上巴河方向突围。湘军一直追到上巴河,平垒四十二座,王维稳战死。秦日纲无法立足,败走罗田胜利镇。

胜利镇,别名“屯兵堡”“滕家堡”,地处鄂皖交通要冲,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湘军追到胜利镇,秦日纲又退守松子关。

松子关,因附近多松子而得名。松子关地势险峻,北接长岭关,南临铜锣关、栗子关、招军寨、石佛垴,东连三省垴、青苔关、瓮门关,与大别山主峰天堂寨相倚,是鄂皖边界上的天然防线。清代进士张晋芝有诗赞曰——

千里中原此划疆,平分天堑界光黄。

月明绕树无乌鹊,日落居人畏虎狼。

东去淮肥环铁锁,南通云梦固金汤。

泥丸塞断雄关险,隐若长城据一方。

李续宜、唐训方向松子关发动进攻,秦日纲坚守半月,转战三省脑、青苔关,撤到安徽金寨。

湖北境内只有黄梅、小池两地还有太平军,黄梅为程学启部,小池为叶芸来部。胡林翼令舒保、何绍彩分别守住大别山上的险要长岭关、松子关,李续宜、唐训方进军小池,围攻叶芸来。

叶芸来是陈玉成手下猛将,奉命守小池,本可以跟黄梅的程学启相呼应。可程学启被多隆阿、鲍超包围,不能出黄梅半步,粮道又断,此时正焦急万分,在大营背剪双手来回走动,冥思退敌之策。

探马来报,说湘军李续宜、唐训方率大队人马从西、北两个方向进至小池,已成合围之势。

叶芸来大惊,吩咐众将士加紧挖壕,引龙感湖水阻挡湘军。

李续宜对邢高魁说:“长毛粮道绝断,军内无粮,我军可用计诱他上当。”

邢高魁不解,瞪大眼睛问:“何计?”

李续宜趁他揩汗时,低声道:“选用五百辆运粮车,每辆车埋伏五名士兵,各带利刃强弩,派老弱押粮,然后命唐训方军在龙感湖周围埋伏,静等长毛前来劫粮。”邢高魁、唐训方领命,依计而行。

这天有探马来报,说清妖从龙感湖往湘军大营运粮。叶芸来一听马上来了精神,率军前去查看,见湘军押运粮车的都是一些老弱士卒,周围并无埋伏,便放心前来劫粮。等到太平军士卒靠近粮车,车内湘军倾巢而出,刀砍弩射。太平军大惊,慌忙摆成梅花阵仓促应战。湘军五个对五个,又有硬弩,叶芸来吃了大亏,沿着龙感湖岸边逃跑。唐训方杀出,太平军大败,不敢去黄梅,撤回小池固守。

李续宜将小池团团围住,令士兵挖了一条壕沟引来龙感湖水,声称要瓮中捉鳖。当天晚上,李续宜突然传令湘军全部移营至高地,将士不解追问原因。李续宜回答说:“不要问为什么,违令者斩!”

一夜之间,湘军将小池周围高地全部占领。次日早晨,阴云四合,大雨从天而降,小池平地水深三尺,大街小巷可以行船。龙感湖水倒灌,太平军成了一群鱼虾,在水中到处寻找漂浮之物栖身。众将都佩服李续宜的神机妙算,李续宜说:“为将之道,不知天时地利,阴阳风雨,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庸才也!”

叶芸来军被水淹,死伤不计其数,他率领残兵败将一路逃到宿松。数日后雨停水退,李续宜进入小池,飞报胡林翼。胡林翼大喜,离开黄州前来会合,与众将一起商量下一步攻守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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