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天下湘军第二卷鼓响衡岳》(17)
第十七回曾国华请师武昌刘长佑出兵醴陵话说韦昌辉命令赖汉英、林绍璋率水陆两支人马西征武昌,武状元林绍欢为正印先锋,武榜眼李振西、武探花容芳杰为副,起十万人马前往鄂东南,一时间战云又起。
林绍璋命林绍欢率两万人马队伍先行,自己在后面跟着,又与赖汉英约定,水陆两支人马会师樊口,一同驰援武昌。
林绍欢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上眉飞色舞,与林绍璋攀亲拉故,不断介绍他的家乡。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大军很快就要翻越金柯。
金柯位于幕阜山北麓,是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在海拔六百多米处。路窄难行,太平军不少骡马掉到山涧,村民害怕走兵,都躲进山林。太平军到达金柯以后,并没有拿走老百姓的一块门板,就算是在家中喝水歇脚,也要放几个铜钱或者是半袋粮食。
林绍璋行军数日,终于来到虬水河边重镇金牛。
金牛地处武、咸、阳、鄂、大五县交界处,平时有数百官兵防守。千总尹虎臣见云台山下有队人马出现,急令军士拉起吊桥,士卒和团丁全部上城防守,同时派人飞报大冶县令刘子奕。
太平军并没有攻打金牛,而是绕镇别走。两天以后,当林绍璋到达樊口,赖汉英已经率水师战船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两军会师,欢声雷动。
林绍璋、赖汉英两人船上饮酒,远观鄂州山川形胜,感慨万千。赖汉英举杯说:“这次驰援武昌,倘能一战成功,回天京后启奏天王,将鄂州改为陪都。”
林绍璋将酒一饮而尽,高兴地说:“只怕要让国舅爷来留守了,这次会师樊口,何不进攻鄂州?国舅爷同意的话,我从南面攻城,国舅爷从长江上炮击,武状元占领雷山、西山,俯瞰鄂州,必能成功。”
“好主意,按章王进兵方略,拿下鄂州,再西攻武昌。”赖汉英把酒干了,当场表示同意。
次日,太平军攻鄂州,双方激战一日,鄂州城破。
隔一天,赖汉英、林绍璋进攻葛店,胡林翼派刘连捷增援。葛店北抵长江,南邻梁子湖,中间一条官道通往武昌,地理位置重要。作为武昌东部的天然屏障,葛店储藏了大批粮食,驻有数百官军。先锋林绍欢几次进攻,都被滚木礌石击回。
赖汉英招来李振西、容芳杰一起,声称堂堂天朝北试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加在一起,如果攻不下一个小小葛店,就将三人一起拖出去斩了。
于是林绍欢正面攻打葛店,李振西在左,容芳杰在右,三面一齐进攻。葛店守备李永谋等数百人战死,太平军亦伤亡两千多人。葛店失守,李续宾腹背受敌。
御史徐家俊闻之,弹劾官文、胡林翼防守不力。朝廷下严旨诘斥官文、胡林翼,胡林翼上奏折为自己辩护,又命唐训方、蒋益澧、丁锐义进攻葛店。
唐训方率三千人马进至葛店,林绍欢率军来迎,两军对垒,容方杰高举大砍刀出战,丁锐义挺一支梅花枪迎接。两将相交,战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李振西忍不住策马举刀前来助阵,蒋益澧持乌缨枪飞马来迎,两将交战不到十回合,蒋益澧勒马诈败,李振西不知是计,拍马追赶,举起大刀朝蒋益澧头上劈去。
蒋益澧把握时机,就在大刀刚要落下之际,一个回马枪,快如闪电,巨大的惯性将李振西扎了个透心凉。蒋益澧用力将他挑下马,那马空着鞍逃回本阵。
容方杰见李振西死了,不敢再战,拨马逃回本阵。蒋益澧张弓搭箭,“嗖”的一箭飞去,将容芳杰射落马下。
林绍欢心中胆怯,引军后退,唐训方率军大杀一阵,太平军丢下数百具尸体,退守葛店。
葛店民团团长严开利秘密纠集数百团丁,夜晚在严家湖上擂鼓呐喊,林绍欢以为水师战败,惶恐不安,有退守樊口之意。
次日,蒋益澧前来搦战,声称要单挑林绍欢。林绍欢率兵前来迎敌,两军对垒,两将各展平生本领杀将起来,一来一往斗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将士摇旗呐喊,声震十里之外。严开利获知湘军与太平军在葛店决战,他便在葛店到处放火,又在严家湖擂起战鼓。林绍欢怕葛店有失,不敢再战,拨马便回。蒋益澧紧追不舍,唐训方持刀、丁锐义操枪,一左一右攻了过来,太平军抵挡不住,弃了葛店,逃往华容。
却说舒兴阿、舒保奉命来援武昌,官文让舒兴阿支援都兴阿,舒保帮助李续宾,二将领命而去。舒保满脸络腮胡子,相貌凶恶,抄一口板门刀,手下有五百蒙古骑兵,十分凶悍。李续宾令其驰援葛店,舒保领命,从洪山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葛店。他听说林绍欢刚逃走不久,便马不停蹄追赶,在华容道追上林绍欢。蒙古骑兵开始追杀,如苍鹰击兔,太平军多是步兵,与蒙古骑兵一触即溃,纷纷逃往临江。
林绍璋闻葛店战败,引军来迎,舒保指挥骑兵迅速包围林绍璋。林绍欢拼死来救,两人逃往樊口。刚上战船,追兵又至,不少太平军跳进樊川,被水淹死者不计其数。蒋益澧指挥士卒用火箭射向太平军船只,战船中箭起火,林绍璋命令水师赶快起锚,将战船驶出樊口,撤往黄州。蒋益澧命人在樊口架起两座浮桥,与丁锐义一起从雷山方向进攻鄂州。鄂州太平军死守,蒋益澧攻了一日,损兵数百,只得退回。三天以后,蒋益澧横渡长江,准备攻打黄州。丁锐义并不同意,说:“攻打黄州会引来江北陈玉成部,湘军的任务是攻打武昌而不是攻打黄州,不能本末倒置。湘军可在黄州城外厉兵秣马,然后回援武昌。”蒋益澧认为有理。
次日,湘军云集黄州东门,蒋益澧在东门外脱去盔甲,单枪匹马,指名道姓要单挑林绍欢,林绍欢不敢出战。蒋益澧骂了一阵,朝黄州城连射三箭,太平军无人敢出战。蒋益澧又引军至南门,让士卒鼓噪一阵,方才返回樊口。大军休息一日,整队经葛店返回武昌。
蒋益澧回到湘军大营,李续宾正在鲁巷与太平军激战。赖汉英见湘军援军到来,将水师撤至青山。
李续宾责怪蒋益澧说:“你不应该到黄州陈兵,如今姗姗来迟,误了军机。”
蒋益澧生气地说:“我在葛店、华容、临江、樊口与长毛连续作战,杀敌甚多,何必责我?”
李续宾气呼呼地说:“葛店、华容、临江、樊口之战,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唐训方、丁锐义、舒保都有战功。”
蒋益澧不服,众人好不容易劝退。
隔一日,葛店之战有功将士名单报到胡林翼、官文那里,李续宾将舒保列为第一,舒兴阿第二,蒋益澧列为最后一名。
蒋益澧得知后大怒,说:“你我都是罗泽南的弟子,你不帮我表功,还故意打压我,仗着你是统兵大将,老子不干了!”
李续宾也不示弱:“崽卖爷田不心疼,一战损兵数百,一点功劳还要争,不配做大将。交出兵权,你可以马上滚回老家。”
蒋益澧二话不说,解下官印,挂在营前,带了两个亲兵,坐船回湖南去了。
赖汉英、林绍璋知道湘军内讧,从黄州发兵到青山,进入东湖。水陆两军攻打李续宾部,局势又紧张起来。
官文知道湘军将领之间闹矛盾,让舒兴阿、舒保两将继续增援李续宾。林绍璋在鄂州临江吃过舒保的大亏,不敢交锋,坐水师战船退到黄州,赖汉英将战船停在鄂州三江口。
武昌东路太平军至此援退,李续宾直薄武昌城下,引东湖之水困住武昌。
却说曾家老太爷曾麟书这些天仿佛是魂魄出窍了,整天唠唠叨叨,无精打采。只有曾国潢最清楚,因为父亲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收到大哥从江西寄来的信了。大哥一向做事谨慎,百忙之中总要抽出时间写家书。他派老九去罗泽南家打听情况,罗家与曾家已订了儿女婚事,自然有些消息。
罗兆升将父亲罗泽南生前从武昌前线寄来的信一封封拿出来,曾国荃看后明白了,回家对父亲曾麟书说:“大哥遇到了大麻烦。”
曾氏兄弟,唯有老九相貌性格最像曾国藩,又考取了秀才。曾麟书让他继续考举人,曾国荃心不在焉,说:“兄弟们都在练勇,准备上战场,我哪有心思读书?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大丈夫马上封侯,哪有靠读书封侯的?”
曾国荃今年三十二岁,五年前中了秀才,本想再考个举人,几次不第,搞得他心灰意冷。一次,曾国荃读到李贺的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拍案叫绝,将他父亲吓了一跳。
曾麟书诘问:“在家不好好读书,又发什么神经?”
“读这么多书又有什么用?您一辈子还不是秀才一个?父亲大人去凌烟阁看一看,有哪个闭门读书的秀才被画像封侯的?读死书的人就算中了举人,考不取进士,还不照样穷困一生?”曾国荃反驳父亲。
曾麟书语塞,只好由他。曾国荃将笔一扔,从此与老四、老六一起操练团丁,舞刀弄枪。
由于他有文化,主意多,没过多久他的天赋便显现出来,所带之勇都超过了其他几个兄弟,所以曾国藩很认可他。
永丰河上好久没有小船回来了,以往湘军打了胜仗,永丰河上大大小小的船都装满财货,有无财货回家,是湘军胜败的标志。
“温甫,明天你去武昌找胡林翼问问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向他讨一支人马,带到江西去见你大哥!”曾麟书终于下了决心,要是老大在江西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一大家子不就完了。
曾国华平时最听曾麟书的话,遇事也有主见。他领命以后开始准备去了。老九、老幺都很羡慕,屁颠屁颠地跟着曾国华出了大门。
次日,老九、老幺送六哥去蒋市街,一路上兄弟三人有说不尽的话。到了码头,老九去买了一张船票,又将平时舍不得花的碎银子都掏出来塞给曾国华说:“六哥不用惦记家里,大哥那边需要人,你马上去江西见他,记得哦!”
曾国华拍拍胸脯说:“九弟放心,一有信息,我马上写信回家,告诉你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