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三道考验
贺万龄突如其来的清醒问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都着实吃了一惊,宋黛惊喜地拉住贺万龄的手:“师傅?”贺万龄摸摸宋黛的脑袋:“小丫头啊小丫头,之前师傅就和你说过了,别轻易掉眼泪。”
“师傅……”宋黛眼泪一时间忍不住,崩了掉了下来。
贺万龄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让宋秦两位老前辈绷紧了神经,宋远山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贺万龄朝宋远山微微颔首:“远山,好久不见。”
“老师……”宋远山如鲠在喉,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你和不待的想法我也知道,你们担心我被骗,稀里糊涂地收了个心怀叵测的小子做徒弟?”贺万龄轻笑,笑声中似有千钧之力让他们两人都无法回话。贺万龄长叹一声:“远山,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宋远山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唯唯诺诺,再也不敢言。
我在旁边看的是目瞪口呆,贺万龄好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脾气暴躁的宋远山给说得服服帖帖的。
“不待,你的脚……”贺万龄的目光落在了秦不待的双腿上,脸上带着些惋惜。
秦不待毕恭毕敬道:“学生前些日子患上风疾,留下后遗症,行走不便,让老师您担心了。”
他们两个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一言一语之间似乎真如许久未见的师生寒暄。我却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听得汗毛竖起,生怕他们叫到我的名字。
贺万龄看向我身边的秦不二,秦不二玩世不恭的脸终于有些紧绷起来,认认真真喊了句:“贺老先生。”
“不待,你的孙子很有你当年的风采。”贺万龄笑道,把秦不待的老脸给臊得有些不自在。
我顿时好奇心大盛,秦不待当年是要有多出格才会让贺万龄这么说?我出神呢,贺万龄下一个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终于,该来的还是该来。
贺万龄眼神复杂,我心顿时提了上来。贺万龄有些失望地对我说:“做我的徒弟难道真得委屈你了吗?”
我站起身,结结巴巴地对贺万龄说:“贺老先生,其实不仅仅是宋、秦两位老前辈这么想,我自己也是这么想,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古董店老板,凭什么能如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如果只是以为一个二十块钱左右的莲花浅口碗,那样就实在太掉价了。”
贺万龄呵呵一笑:“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呃,不敢。”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眼光问题,那就是脑子……呃,就是眼光问题!
贺万龄呵呵一笑,都活了快一个世纪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我话里话外的敷衍。他话锋一转:“我记得秦不二似乎去找过你斗法吧?”
我一怔,贺老前辈这都知道?我讪笑:“只是儿戏……都是开玩笑的……秦不二,你说是吧?”
秦不二表情严肃地摇头:“不是啊,我当时是真的想砸了你店招牌来着。”
我:“……”
“临危不乱,面对秦不二设下的圈套你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对于我这个老头子而言,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贺万龄捋捋自己长长的胡子:“我之前收徒弟,都有三道考验,叫‘过三关’。秦不二那次就算是第一次考验,剩下两道考验就让远山和不待出题吧。”
我一怔,贺万龄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希望这一次机会你能把握住,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关门弟子。”
我下意识地点头,心里情绪澎湃,贺老先生何尝看不出我的尴尬身份,如今若我能通过请宋秦两位前辈的考验,那么我的身份就有两位大家的“家长”加持,更加名正言顺。
宋远山脸色稍缓,秦不待笑意不减:“老师这个主意出得妙。”
两位老前辈相视一眼,秦不待问宋远山:“远山兄,你想好了吗?”
宋远山摇摇头,宋黛忽然眼前一亮,凑在宋远山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宋远山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你这妮子,厉害了啊。”
宋黛笑得灿烂,哪里还有刚才大受打击的模样。宋远山朝宋黛点头,宋黛一溜烟地跑出去。
“我孙女要帮我准备考题,暂时没那么快。秦老弟,你先出题吧。”
秦不待笑得慈眉善目,他看向我:“既然远山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心里纳闷,出个考题还需要这么客套做什么?秦不待轻咳一声:“我就出个简单的,唐朝,你能告诉我这万古玉牌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不待的问题问得我发蒙,桌子上的万古玉牌是我带进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其他人,像是宋远山和贺万龄,一副波澜不起的模样,似乎秦不二就像是在今天天气如何一样的事不关己。另一边,秦不二脸色倒是有变化,他脸上露出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低声地对我说:“厉害啊,唐朝,你竟然敢拿个假的玉牌忽悠这么多前辈。”
“假你个头!你别给我添乱。”我没好气地呵斥秦不二一顿,见秦不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把桌子上的玉牌重新拿了回来,仔细端详。
玉牌尺寸不大,也就一个手掌心的大小,上面用隶书刻下了繁体的“万古”二字,青白玉,因为长年佩戴,棱角已经圆滑,不复玉牌方正的模样。玉牌上有玉沁,还有褐纹,我从口袋里拿出来便携式的放大镜,这一个细小的举动让几位老前辈纷纷点头。
我透过放大镜仔细查看玉沁成色和玉牌边缘,然而,当我看清了某一处之后,大惊失色,手上的玉牌一时不稳,差点给摔在了地上。
秦不二眼疾手快地接过玉牌,和我打哈哈:“是假的,也不用当面摔碎吧。”
我站在桌子前,脸上几近失去了血色,双手握紧,额头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
秦不二开得是玩笑,但是我很清楚,我刚才看到的那个玉牌的确是假的。
我记得宋黛和我说过,万古古董协会在明朝就已经有了雏形,所以万古古董协会的令牌再怎么样都应该是明清两朝的古玉,然而,刚才我看到的玉牌,恰恰相反。
那块玉牌的质地和成色,的确显示了它是由明朝的古玉制成。但是上面的“万古”二字年代却不曾这么久远,透过放大镜,字体边缘圆滑程度并没有那么高,玉牌边缘的痕迹也不像是经过几百年的光滑模样,更像是人为打磨。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拿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明朝古玉,在近期刻画出“万古”二字,进行了加工。面对这样的的推测,我怎能不胆战心惊?我更是想到了我们刚从张家村回来的时候,木头告诉我,店里的摆设都被人动过。这不难令我推想,是不是在我和木头前往张家村的这段时间里,玉牌已经被人偷龙转凤了。
我的心一阵阵抽搐,难道秦不待一眼就看出这块玉牌是假的,所以才会这么问我?
如果我说这个玉牌是真的,那么我就有悖古董鉴定的原则,我就当不得贺万龄的弟子;如果我说这块玉牌是假的,那么我把真玉牌弄丢了,犯下了大错,同样当不得贺万龄的弟子。秦不待真的一手好算计,我很懊悔,早知道我真应该把玉牌随身带在自己身上,这样也就不会被偷!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为难!
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依旧是死,这步棋我无论怎样也都找不到出路。
我犹豫不决的这会儿功夫,宋黛抱着一叠东西回来了,见我脸上表情似乎紧张非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到了她爷爷宋远山的身边:“爷爷,您要的东西我要回来了。”
要是平时,八卦的我八成会好奇地看向宋黛,她拿回来的一叠东西是什么,可如今我满心思绪都在着这玉牌真假上。
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我深呼吸一口气,严肃认真地对秦不待说:“这块玉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