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夜观天象悟玄机
第66章夜观天象悟玄机葵丘之会以后,竖刁对齐桓公将公子昭托孤于宋襄公之事已有耳闻,他将这个消息密告给公子无亏和长卫姬。
公子无亏恨恨地道:“父王将公子昭暗托与宋侯,必是管仲之谋,不如先杀了这个老匹夫,然后除去公子昭,看谁还敢来同我争储君之位。”
易牙道:“公子若杀管仲以争位,势必激怒主公,到时,恐怕是两败俱伤。”
公子无亏咬牙切齿地道:“管仲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得安宁,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派人潜入相府,将管仲杀掉,一了百了。”
“胡说!”长卫姬断然喝道,“怎能如此莽撞,管仲已年界耄耋,还有几年好活?等了这多年都等了,不能再等几年吗?沉住气!切不可轻举妄动!管仲一死,竖刁、易牙、开方就会拥戴你为世子,将来就由你继承君位。”
易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熬了这多年,苦日子也快穿头了。”
竖刁道:“管仲乃齐国重臣,主公尊其为仲父,还没有听说违抗君命能够得到其位者。今主公老了,管仲也老了,再等几年,等主上与管仲俱殁,公子昭没了倚仗,只要略施小计,这国君之位除了公子,谁还能坐得住?”
开方道:“公子当上国君,竖刁就是一国之相,易牙当亚相,我就做大司马吧。”
几个人想入非非,似乎已大功告成。
再说周襄王之弟王子带,在周惠王活在之时,就曾谋求夺嫡而未果。惠王驾崩之后,太子郑继承王位。王子带实在是心有不甘,在其母惠后的支持下,暗地里与戎人勾结,重金贿赂伊、洛之戎,请他们出兵,进攻周王室,以助他夺回王位,他自己为内应,并许诺戎主,若推翻襄王,再以重金酬答。
戎主在王子带的唆使下,兴兵入寇,进攻成周。周大夫宰孔与召伯廖率领军民固守城池,王子带却不敢与戎师合。襄王则遣使向诸侯告急,请求支援。
秦穆公与晋惠公欲结好周王室,各率本国之兵进攻戎人本土以救周室。管仲向齐桓公请缨,率兵救周。
管仲率齐国大军逼近洛邑时,戎兵得知秦、晋两国举兵进攻其老巢,担心老巢不保,正自心惊,又闻齐国救兵已到,再也不敢在洛邑纠缠,放了一把火,烧了王城东门,班师回国自救,王城之围自解。
管仲遣使责问戎主,为何要进犯中原,进攻周王室。戎主惧怕齐国的兵威,派人到军前谢罪道:“非是我等欲冒犯京师,实是王子带重金贿赂,召我们来进攻周室,助其夺回王位。”来使呈上国书,请求齐国从中周旋,愿与周王室讲和。
管仲对周王室怀有浓厚而复杂的感情,他敬慕宗周的文德,缅怀宗周的礼制,敬畏天子的“天威”,悲悯王室的衰微,哀叹王室的失德,鄙屑天子的自轻。管仲虽然辅佐齐桓公“尊王”数十年,但从未到过成周。到成周觐见周天子,成了他这一生最大也是最后的夙愿,所以,虽年界耄耋,仍然拖着老迈之驱,率兵救周,为的就是要完成平身最后的夙愿。
现在,戎主知难而退,却又提出与周室求和的请求。本来,“尊王攘夷”是管仲助齐桓公称霸诸侯的旗帜,“王”与“夷”是相互对敌、水火不相容的两种势力,难有调和余地。
管仲老了,已是雄心不再,他的心,在几十年争霸的腥风血雨、惊涛骇浪中已是疲惫不堪,再难以驰骋疆场,呼风唤雨了。于是,他建议齐桓公,同意戎主的求和要求。
当管仲带着戎主之使进入洛邑,让他所尊崇的王室与他所敌视的戎人修好,使得他对王室的赤诚之心增添了几分惶恐与不安,使他已经佝偻的身躯加上了几分沉重。
周襄王也非能主,见又是管仲出面调解,管仲的“尊王”是人所共知的,对此他已是感激流涕。再说,离开诸侯的支持,周王室根本就无力与戎人相抗衡,于是,襄王同意与戎主讲和。
襄王追念管仲定位之功,又有和戎之劳,决定用上卿的礼节来宴请管仲。管仲素来崇尚礼法,当然不肯托大,谦卑地说:“微臣只是低贱的办事之人,尚有天子任命的齐国守臣国氏和高氏在。如果他们在春秋时节来王室秉承王命,那时又用什么礼节来招待他们呢?陪臣请不要用上卿礼节。”
原来,齐国有三位上卿,国氏、高氏和管仲,国氏和高氏的上卿之位是周天子所封,而管仲则是齐桓公封赐,并未得到周天子承认。管仲崇尚礼制,故在周室不受上卿之礼遇。
当时已是王室衰微、礼崩乐坏的时期,诸侯僭越天子之礼、士大夫僭越诸侯之礼者比比皆是,谁的眼中还有那个已经没有了权威的天子?谁还会顾及早已失落的礼仪?像管仲这样谦卑而谨守自己身份、不忘自己的地位、尊重王权的人,天下还有几个?周襄王从管仲那里找到了一点尊严,看到了一丝挽回昔日权威的希望,于是,也摆出一副天子的架子,命令地说:“舅舅(管仲是伯舅之使,故也尊称为‘舅舅’),朕嘉奖你的功勋,赞赏你的美德,永铭于心。你还是接受上卿之礼,不要违背朕的命令吧!”
“臣乃天子之臣,须当尊礼守法,礼不可废也!”管仲仍然坚持不受上卿之礼。
“数十年来,齐国勤劳王室,皆卿之力。”周襄王大声道,“今赐你上卿之职,出入仪制,与诸侯相同。”
管仲再拜辞谢道:“臣乃一办事之人,齐国匡合之功,皆齐侯之威德,将佐之功劳,臣何敢受此重赐?”
周襄王道:“齐侯攘夷以匡扶周室,皆卿之力,朕故给上卿赏赐。卿以德归之于主,以功劳归之于同僚,足见卿品德之高尚。”
于是,周襄王赐管仲上卿之职,出入仪制,与诸侯相同。并赐黄金百镒,彩帛百匹。不得再辞。正是:
春秋管仲第一臣,尊王攘狄有名声。
当年金殿辞封赐,千古令人颂德音。
齐桓公自葵丘之会以后,自恃功高无比,于是大兴土木,修缮宫殿,且务求豪华壮丽。凡出入之乘辇,衣上服饰,皆比王者。国人对其僭越,颇有微词。
管仲佐齐桓公秉政数十年,助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就齐桓公一代霸业。齐桓公不但“委国事以听”,尊称为仲父,在经济上也给以重酬,夺伯氏骈邑三百转赐给管仲,使管仲成为一个收入不菲的食邑主,又将市场税收的一部分也赐给管仲,使管仲富比公室,倍于群臣,富于列国之君。平戎于周,又承襄王之厚赐,更使其富可敌国。
管仲自平戎于周以后,也对相国府重新进行装饰。相府进门之处,置一大型雕龙刻凤的檀香木屏风,以敝内外,此乃国君尊已之礼;客厅设反坫,放置酒爵,此乃国君尊宾之礼;反坫旁置篮簋,里面存着时鲜水果、各色点心,以供来客品尝,此乃皇宫中才有。相府后辟一块土地,修建一个小花园,花园内筑假山、构凉亭,设长廊,假山四周植有奇花异草,凉亭与长廊皆雕梁画栋,堂皇富丽,豪华气派,不亚于皇宫之御花园。室内装饰与花园建筑皆豪奢一时,管仲终日游玩于花园之中。
管仲之生活,豪奢至极,但是,无论是群臣或是百姓,没有人有怨言,也没有人说他生活奢侈。
有天夜晚,管仲心神恍惚,坐卧不安,散步游逛于相府后花园,时值三更时分,管仲抬头观天,见天空清朗,月明星繁,忽见虚危之间,文星突然暗没,似有陨坠之象,管仲大吃一惊,低头自言自语地叹道:“阳寿已尽,我将不久人世,只是受齐侯之厚恩,未能补报,实乃憾事。我殁之后,齐国从此将不太平了。”遂对着天空明月繁星,低声吟道:
咨嗟感慨,面对星海。
月有常辉,人无久在。
我欲乘空,邦家为爱。
嘱此清光,徐行我待。
管仲次日入朝,向齐桓公奏道:“臣昨夜观天象,虚危之间,文星晦灭,臣命将不久人世矣!”
齐桓公闻之大惊,道:“仲父为何出此不吉之言!”
管仲道:“臣少年时,到过泰山脚下,曾遇一仙者,自号降尘子,他曾为臣相面,观臣之相貌,言臣寿逾八旬,位居宰辅,将助明君成就一番霸王之业。今蒙主公恩宠,使臣位至相国,数十年来,佐主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使主公称霸诸侯,果然应了降尘子之言。今臣年界耄耋,身体每况愈下,近来更是觉得神情恍惚,甚觉疲惫,想是已近油尽灯灭之时。臣昨夜观天星,追思降尘子之言,知臣将不久人世。”
齐桓公道:“仲父不必忧虑,江湖巫士之言,怎么能够信以为真呢?”
管仲谢恩出朝,是晚果然生病而卧床不起。齐桓公闻管仲有疾,甚是惊慌,派御医至相府诊治,并亲到相府探视,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难以提起精神。
隰朋奏道:“仲父昨日所言,遇降尘子于泰山,为之相面,谈其生死富贵,今天果然生病,主公何不派人往泰山探访一番,看是否确有其事。”
齐桓公派大行隰朋,往泰山寻访降尘子,以探其究竟。
竖刁闻管仲病倒了,暗自心欢,至后宫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长卫姬,后又告知公子无亏,无亏也是兴奋异常。是晚,竖刁、易牙、开方几个奸佞之人凑到一起,把酒言欢,庆幸管仲的末日来临,他们的苦日子快穿头了。
且说隰朋奉命来到泰山,向当地人找听降尘子之下落,人们都不知道泰山有此等人物,经多方打探,有一乡人告之:“泰山之西,有一老叟在深山幽谷之中筑庐而居,其上通天文,下识地理,识阴阳八卦,善测人间吉凶祸福,有鬼神莫没之功。自言是周宣王时人,莫非此翁就是先生所要打听之人?”
隰朋听乡人之言,心知必是降尘子无疑,请乡人为向导,进山寻访。行至深谷幽静之中,隐隐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循声走去,幽谷之中果见一处草庐,竹篱茅舍,甚是幽雅。乡人指道:“此即老翁居住之处。”
隰朋走进竹篱,来到茅舍门前,见茅舍内一形状古怪、鹤发童颜的老叟,端坐其间,正在专心致志地抚琴,一小童在侧侍候。隰朋见状,不敢擅入,忽听小童对老叟道:“师父,您说今日必有齐使到,现门外站有一人,窥视茅舍已久,莫非就是齐国使者?”
老翁点点道:“去请客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