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庆父不死鲁乱未已
第58章庆父不死鲁乱未已
鲁庄公有三个兄弟,庆父、叔牙、季友,三人中,季友最贤,鲁庄公独亲季友,不喜庆父、叔牙。庆父、叔牙同为一党。鲁庄公即位之初,曾游郎台而偶遇本国大夫党氏之女孟任,见其容颜殊丽,便命内侍召之,欲娶为妻室,孟任不从,鲁庄公向她许诺,让她当正夫人,并与孟任割臂为盟,才娶得孟任。后生一子,即公子般。
鲁庄公本欲立孟氏为夫人,碍于母文姜之命而未果。按文姜的意思,就是要鲁庄公与母家联姻,并已定下襄公之女为婚,只因姜氏女年幼,直到二十岁上方才娶归。故孟任虽然没有立为正夫人,但实际上已掌管六宫之政二十余年,待到齐女哀姜嫁给鲁庄公,并立为夫人时,孟任已久病在床,不久便辞世。
鲁庄公还有一妾风氏,生有一子名申。
哀姜是鲁庄公的杀父仇人齐襄公之女,鲁庄公娶哀姜,是政治联姻,隆重其事,并立为夫人,也是做给齐桓公看的。表面上看,夫妻二人虽然相敬如宾,但在骨子里,鲁庄公并不喜欢哀姜,倒是与哀姜陪嫁的妹妹叔姜好上了,哀姜没有生育,叔姜却为鲁庄公生下一个儿子,名启。
公子庆父生得体格魁伟,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哀姜虽然生得天姿国色,貌美如花,在鲁庄公那里却得不到情爱,她身上有着齐襄公的血统,怎奈得孤衾寂寞之苦,背地里看上了庆父,经侍女从中牵线搭桥,两人竟勾搭成奸,因庆父与叔牙为一党,两人约定,异日共扶庆父为君,叔牙为相。
鲁庄公去世前一年(公元前663年),鲁国曾发生过一件事,这件事虽然不是惊天动地,但却影响了鲁庄公身后的政局,因此,也算得上一个重大事件。
是年冬无雨,鲁国欲设坛祭天祈雨。头一天,大夫梁氏在庭院里预奏音乐。梁家有一女年方二八,颇有姿色,公子般悦其姿,暗地里常有来往,并许诺立梁氏女为夫人。这一天,梁家女闻庭院里预演祭天之乐,便与侍女在墙头搭上梯子偷窥。事有凑巧,牧马人荦从梁府门前经过,瞧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爬在墙头向庭院内窥探,心中顿起邪念,立在墙下,用猥亵的语言进行调戏,见梁女不理不睬,又作歌挑逗:
谁家娇姝兮貌美如花,
有心偷汉兮不可逾墙。
邂逅相逢兮天定有缘,
快随我去兮结为鸳鸯。
公子般此时也在梁家,听到歌声,出门探看,见牧马人荦在调戏自己的意中人,不由大怒,命左右将他拿下,鞭挞三百,牧马人荦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再三苦苦哀求,公子般才留了牧马人荦一条性命。
公子般将这件事告诉了鲁庄公,鲁庄公道:“荦既无礼,就应当将他杀了,不可鞭挞羞辱于他。荦身手敏捷,勇武超常,天下无敌,受此鞭挞之辱,必怀恨在心。他日恐遭其乱。”
原来,牧马人荦是鲁国有名的大力士,曾登稷门城楼,飞身而下,当身体快要落地之时,突然凌空纵身一跃,双手攀住楼屋之角,巨大的冲击力,使整座楼都震动了。鲁庄公劝公子般杀掉牧马人荦,就是畏惧其勇而担心他事后寻机报仇。
公子般不以为然地说:“荦乃一匹夫,不足虑。”事后,也将这件事淡忘了。
牧马人荦果然痛恨公子般,便投到庆父门下。次年,鲁庄公病重,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担心身后庆父作乱,故意先召见叔牙,问以身后之事,叔牙推荐道:“公子庆父博学多才,若由他为鲁国之君,则社稷就有了依赖,况弟继兄位,也是常理。”
鲁庄公不置可否。叔牙出后,又召季友入内,复问季友相同的问题。季友回答:“主公曾与孟任有约,立其为夫人。后未履约,既亏其母,不可再废其子。”显然,季友主张公子般继承君位。
“叔牙劝寡人立庆父为君,卿以为如何?”鲁庄公问道。
季友回答道:“庆父残忍无道,六亲不认,非人君之器,叔牙推荐庆父,是因为庆父是他的哥哥,藏有私心,其言不可以信。臣当以死侍奉公子般。”
鲁庄公躺在病床上,点点头,赞同季友的意见,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地说:“国事由卿全权处理。”
季友出宫,急令内侍传鲁庄公之言,叫叔牙到大夫针季的家里,马上有君命到。待叔牙赶到针季家,季友早就封好一瓶鸩酒交与针季,命针季逼叔牙服下鸩酒,针季向叔牙出示季友手书:
君有命,赐公子死,公子若饮鸩而死,子孙不失其位,继续保有在鲁国的地位。若拒不饮鸩,则满门抄斩。
叔牙看到季友手书,知自己万难活在世间,为了给子孙留条后路,被迫饮鸩而死。
当天晚上,鲁庄公去世。季友奉公子般为新君,主持鲁庄公的丧事,并晓谕鲁国国人,宣布第二年改元,并向诸侯国发布鲁庄公仙逝、新君继立的消息,各国都遣使凭吊,自不待说。
这年冬十月,公子般的外祖党臣病逝,子般念及外祖之恩,亲自往党府吊丧。庆父秘密召见牧马人荦,对他说:“还记得鞭挞之仇吗?”
牧马人荦恨恨地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现有一绝佳机会,不知你敢不敢报仇?”庆父故意问道。
牧马人荦连忙问道:“什么机会?”
“蛟龙离水,匹夫便可将其制服。现公子般已到党府,离了戒备森严的王宫,正是你报仇的绝佳机会,有什么事,我替你做主。”庆父怂恿地说。
“若得公子相助,荦定报鞭挞之仇。”
牧马人荦身怀利刃,连夜赶到党大夫家,时已三更,荦翻墙而入,埋伏在公子般临时寝室门外等候机会。天刚明,小内侍开门取水,荦突然闪入寝室。公子般刚起床,尚未整衣,突然看见荦擅自撞入寝室,情知不妙,大声喝道:“你为何擅自闯进来?”
荦答道:“来报鞭挞之仇!”说罢,持剑冲向公子般。公子般手脚也不慢,迅速取过床头宝剑劈向荦,正中荦的额头,荦抬起左手格剑,右手紧握利刃刺向公子般,正中公子般胁下,刃深没柄,荦又顺势一绞,公子般顿时毙命。所有这些,都在眨眼之间,待小内侍传警、党氏家众操兵器赶来时,公子般已是一命归西,荦因脑门受了剑伤,也不能战,被众人当场砍成乱泥。
季友闻此惊变,知道是庆父所为,恐招来杀身之祸,逃到陈国避乱去了。庆父佯装不知,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荦的身上,命令抄斩荦的满门,并向国人宣称,已除了杀害新君的罪魁祸首。
公子般被弑后,夫人哀姜欲拥立庆父为鲁国新君,庆父却说:“申、启二位公子尚在,如果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我是不能自立为君的。”
哀姜道:“申为长,立申为君吗?”
“申年长,知国事,恐怕难以控制,还是立启为好。”庆父道。
公子启是哀姜妹妹叔姜所生,被庆父拥立为鲁国新君,是为鲁闵公,时年只有八岁。鲁闵公即位后,完全受庆父的控制,内惧哀姜,外惧庆父,诸事皆无处决之权。鲁闵公欲借外祖之威,帮助他稳定鲁国的政局,派遣使者到齐国,邀约齐桓公到落姑会盟。
鲁闵公在鲁、齐落姑会盟之时,借机向齐桓公密诉庆父内乱之事,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令齐桓公对这个小外甥好不同情。
齐桓公问道:“现今鲁国大夫之中,谁最贤?”
鲁闵公道:“只有季友最为贤德,但他现避难于陈国,不在国内。”
齐桓公问道:“为何不将他召回辅政?”
“恐招庆父猜疑。”鲁闵公接着说,“若是外祖传召,事情就会不一样。”
好个聪明的鲁闵公,原来是想借齐桓公的名义请回季友。以齐桓公中原霸主的威望,如果由他召回季友,则意味着齐国站在季友一边,这对庆父将是一个震慑。
于是,鲁闵公以齐桓公的名义派人到陈国召回季友。君臣二人在郎地会合,同车回到鲁国,立即立季友为相国,宣称这是齐桓公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
齐桓公担心鲁国的局势不稳,派遣仲孙湫以慰问为名,到鲁国去探听虚实。鲁闵公见了仲孙湫,泣不成声。仲孙湫再见公子申,同他谈论鲁国国事,公子申说得头头是道,颇有章法。
仲孙湫又同季友密商,他对季友说:“公子申乃治国之器,季相国一定要善为保护,鲁国之天下,皆仰赖此人。庆父乃祸国殃民之元凶,宜早除之。”
季友伸出一只手掌,仲孙湫知是孤掌难鸣之意,说道:“湫当向主公禀明此事,危急之时,齐国绝不会坐视不管。”
庆父见仲孙湫来到鲁国,携重赂求见,仲孙湫固辞不受。庆父心知情况对自己不利,惶恐不安地退了回去。
仲孙湫辞别鲁闵公,回到齐国之后,齐桓公问其情况,仲孙湫回答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