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老马识途

第56章老马识途孤竹山戎首领答里呵在无棣城中，闻探子来报，说齐军已偷渡卑耳河，惊得手忙脚乱，急令黄花元帅率兵五千前去拒敌。密卢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请战：“国主，俺来到孤竹，手无尺寸之功，愿带属下速买为先锋，迎战齐军，以雪前耻。”

黄花元帅冷笑地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俺不要败军之将为先锋！”说完，迈步出帐领兵去了。

密卢气得七窍生烟，不敢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忍气吞声又能怎么样？

答里呵见状，安慰道：“西北团子山，是东来必经之地，烦国主君臣严加把守，就便接应黄花将军。看来此番定是一场恶战。”

密卢口里虽答应，心里却怪黄花轻视自己，心里对黄花已有恨意。

却说黄花元帅率兵杀向溪口，正遇齐军先锋官高黑将军。黄花既不通名，也不报姓，手持一柄开山大斧冲上去，抡起板斧就砍，高黑将军挺枪来迎，两人厮杀一处。怎奈黄花元帅斧重力沉，斧斧只向要害处招呼，高黑将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正要败下阵来，恰好王子成父杀到。黄花撇下高黑，扑向王子成父。王子成父不愧为沙场老将，握紧方天画戟，舞得风车也似。黄花左蹦右跳，就是近不得身，急得哑哑直叫。王子成父看得仔细，突地将手中画戟刺了过去，黄花见戟尖已到，挥斧猛地一磕，王子成父震得两臂发麻，兵刃险些脱手，知道敌将力大斧沉，不能力敌，于是，采取游斗战术，以待后援。正在两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齐军大队人马铺天盖地杀了过来。

公子开方在左，竖刁在右，见王子成父与敌将杀得难解难分，发一声喊，一齐冲上前来助战。黄花情知寡不敌众，只得落荒而逃。可怜五千人马，被齐军团团围住不得脱身，死伤大半，余皆举械投降。

黄花元帅单人独马冲杀出重围，一路狂奔，将近团子山，只见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无数的兵马，打着“侯伯”“齐”“燕”“无终”的旗号。原为是宾胥无等涉水过河，先占了团子山。黄花见团子山已被齐军占领，不敢上山。丢弃心爱的战马，脱下战袍，连同大斧藏在一个山洞里。到附近人家讨得一身衣服，装扮成樵夫，从山间小路翻山越岭，过了团子山。

却说密卢率领人马刚到马鞭山，前哨探子来报，齐军大队人马已全部过河，团子山已为齐军所占。只得传令，就在马鞭山安营扎寨。

黄花元帅一口气跑到马鞭山，见山上驻有军队，认做是自家军马，径直投入营中，却是密卢所部。密卢见黄花一身破衣，狼狈不堪，知是吃了败仗，故意问道：“元帅乃常胜将军，名震北戎。你不是带有五千人马吗？何以单身至此，连马匹也不带，五千人马呢？”

黄花见密卢一副幸灾乐祸之像，羞惭万分，只是肚皮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仓促之间不想与他斗嘴，大声说道：“快快拿酒、拿菜来，饿死本帅也！”

密卢也不答话，命手下拿一升炒麦，再给了一罐水。黄花知道再要也是无用，只会自找其辱，只好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填饱肚子，黄花又向密卢索要战马，密卢令人从帐后牵来一匹跛腿瘦马道：“好马都被士兵们骑着打仗去了，元帅凑合着用吧！”

黄花气得干瞪眼，毫无办法，因为他也曾对密卢落井下石，此刻受点窝囊气，也怨不得别人。只好骑上那匹残马，一瘸一拐地直奔无棣城。

黄花元帅回到无棣城，见到答里呵，叩首请罪。答里呵大惊，扶起黄花道：“元帅何出此言？”

黄花道：“罪臣赶到河口，齐军扎筏已全部渡过卑耳河，与齐军交战，无奈寡不敌众。五千军马已全军覆没。”

“悔不该不听元帅之言，以致有今日之败。”答里呵说。

黄花献计道：“齐侯所恨者，在于令支，为今之计，只有杀了密卢君臣，将首级献给齐侯，作为讲和的见面礼，齐军可不战自退。”

答里呵摇摇头道：“密卢国破家亡，穷途末路才投奔孤竹，怎么忍心杀他！”

宰相兀律古进言道：“臣有一计，可使我军反败为胜。”

答里呵迫不及待地问有何妙策。

兀律古道：“孤竹国北边有个地方叫旱海，人称迷谷，此处山势崎岖，山谷众多，千回百转，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无垠大漠。从来国人死了以后，皆弃之于旱海，故旱海之内，白骨堆积如山，白昼常有鬼蜮现身，阴风阵阵，风过处，人马皆不能站立，人中此阴风，不死也得脱层皮。风沙刮过，天昏地暗，近在咫尺，皆不能见物。若误入迷谷，急切中根本就难辨东西南北，兼有毒蛇猛兽之患。若派一人诈降，诱齐军进入迷谷，不用厮杀，齐军必死无疑，我等再整顿兵马，以逸待劳，定可全歼齐军。”

答里呵道：“计虽是好计，可怎么能让齐军进入迷谷呢？”

兀律古道：“国主可带宫眷到阳山躲避，令城中百姓，都到山谷中藏匿，无棣城就成了一座空城。然后派人诈降，告知齐侯，说国主闻齐军到来，弃城逃往砂碛国借兵去了。齐侯必定下令追赶，只要把齐军领进迷谷，便大功告成！”

答里呵连声称妙。黄花元帅道：“臣与齐军不共戴天，愿往齐军行诈降之计，引诱齐军进入迷谷。”

答里呵道：“黄元帅能前往，胜算更添了几分。为使齐侯不疑，你可带骑兵千人同去。”

黄花道：“国主放心，臣不把齐军领进旱海，就不回来见国主！”

黄花元帅带领一千戎兵出了无棣城。一路上，他暗暗思索，前去诈降，必须要有进见之礼，才能取信于人，齐军是为追踪密卢而来，若能带上密卢的人头，将是一份厚礼，齐军定信无疑，想到他曾建议国主杀了密卢献给齐侯，国主没有同意，心里又有些犹豫，但想到如果能将齐军引入旱海迷谷，一举歼灭齐军，国主定不会过分为难，顶多受到责备而已。想到这里，他决定杀掉密卢，以作诈降进见之礼。于是率兵来到马鞭山见密卢。

密卢正与齐军相持不下，见黄花元帅率兵前来，以为是援兵，欣然出迎，哪知黄花元帅拍马近前，抬起手中大斧，一斧就将密卢斩落马下，跳下马，取了首级。所有这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中，密卢还没有明白过来，就已经做了无头之鬼。

速买见密卢被杀，勃然大怒，挺手中狼牙棒，劈头盖脸杀上来，边杀边骂道：“黄花贼奴，敢杀我主，拿命来。”

黄花也不答话，举斧相迎。俩人厮杀一处，你来我往，杀得难分难解。两家军兵，各助其主，捉对厮杀，互有损伤。速买与黄花大战数合，自料不及，虚晃一棒，落荒而逃，黄花也不追赶。

速买单刀匹马，径奔齐军大营投降。大将虎儿斑一见速买，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听得进速买请降之词，喝令军士将他绑了，推出营外，咔嚓一刀，取了首级。可怜令支国君臣，只因贪得无厌，屡屡侵扰中原，顷刻是都死于非命，岂不悲哀？

黄花元帅收并了密卢的残兵，直奔齐军大营，向齐桓公献上密卢首级，自称孤竹国主答里呵自知不敌，已逃往砂碛国借兵去了。今取密卢首级，投奔齐军，请齐侯收为小卒。

齐桓公向燕庄公、无终子示意，两人上前察看，确认是密卢首级无疑。

“黄元帅”，齐桓公问道，“你降了齐国，有何条件？”

黄花大声说：“臣愿率本部兵马为向导，追赶答里呵，若杀了答里呵，请齐侯委我为孤竹国之主，臣保证向天朝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誓不冒犯中原。”

齐桓公听罢大喜，即令黄花为前部，引领大军杀向无棣，果真是人去楼空，成了一座空城，对黄花之言已是坚信不疑。

齐桓公担心答里呵逃远难追，留下燕庄公一支兵马驻守无棣城。亲率大队人马，连夜追击。黄花请先行探路，管仲恐其有诈，派大将高黑随同前往，大军随后进发。

齐桓公催动大军，跟着前军前进，不知不觉间被引入迷谷，突然，不见前军踪影。齐军顿时犹如无头苍蝇，东冲西撞，皆无出路。只见迷谷里狂风劲吹，沙尘漫天，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真是个：

黄泛泛一片沙漠，黑沉沉千重惨雾。

冷凄凄鬼哭狼嚎，乱飒飒几阵阴风。

齐桓公大惊失色，忙问管仲：“仲父，这是什么鬼地方？”

管仲说：“臣闻北方有个地方叫旱海，人称迷谷，是个极其神秘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里。请主公速速传令，停止前进，各路兵马原地待命，不可贸然前行。”

齐桓公忙传令停止前进，由于丈许之外，视不见物，前军后队已失去联系。点火遇风即灭，怎么点也点不着。管仲保住齐桓公，急令左右：“敲锣、击鼓，不要停！”

迷谷虽难见物，但声音却隔不断，齐军各路将士闻锣鼓之声，知是中军联络信号，都一齐敲锣击鼓回应。顿时，整个迷谷，锣鼓齐响，军队皆向锣鼓声处靠拢。

情况似乎越来越糟，此刻天已近黑，狂风大作，直刮得天昏地暗，东西南北茫然莫辨。好在风刮不久，便停了下来，风停雾散之后，天空出现一轮残月。众将随锣鼓之声慢慢聚于一处。兵士三人一堆，五人一伙，紧紧地靠在一起，以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管仲传令，三军不准睡觉，敲响锣鼓，以驱猛兽，大声唱歌，以鼓舞士气。所幸此时乃隆冬闭蛰之期，毒蛇皆不出洞，豺狼虎豹闻锣鼓之声，皆潜藏洞中，不敢出来，否则，齐军损伤如何，真是难以预料。

挨到天明，管仲计点众将，唯缺隰朋一人，其余将领皆安然无恙。

管仲见山谷险恶，绝无人行，派出三路兵马，以锣为号，四处探寻出谷的道路，怎奈迷谷内山谷众多，千回百转，到处都是一片荒漠，将士们东奔西突，四处寻找，就是找不到出路，转了半天，又转回到原来的地方。

齐桓公见状，已是作慌。管仲安慰道：“主公别着急，臣有办法了。”

“仲父，有什么好办法？”桓公急不可待地问。

“臣听说马有一种天然灵性，对其走过的路不会忘记，即是说，老马识途，无终国与山戎地界相邻，其马多从漠北而来，定能识得路径。以马带路，定能走出旱海迷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