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烽烟四起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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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烽烟四起

事如裴度所料,盗焚襄阳军储者正是李师道。自东都留守薛镇剿平淄青留后院,擒斩圆静和尚等贼,李师道阴谋败露,竟恼羞成怒,四处纵火杀人。其先是遣盗焚东都河清县柏崖仓,又焚襄阳军储,再烧咸阳献陵高祖皇帝宫寝。凡此种种,皆为使朝廷罢兵。然而近来朝廷讨淮西愈急,全无罢兵之意。于是师道又遣兵攻徐州,围丰、沛等数县。淮北人情大惧。徐州刺史、武宁军节度使李愿接各县求援之书,乃以步骑兵万人授都押牙王智兴,令其还击淄青军。智兴出身河东王氏,其父缙为代宗朝宰相,缙之兄即维。智兴效力徐州军三十年,当初建中之乱,徐州刺史李洧举城归国,智兴受命进京求援,使徐州得以解围。李愿知智兴久在徐州,军中威望甚高,故而亲授其兵权,谓之曰:“李师道纵兵攻我州县,愿公为我击败之,还徐州安宁。”智兴拱手曰:“恽贼猖獗,敢犯徐州,在下必为公破之,使师道知徐人不可欺也!”愿喜曰:“壮哉!”遂令其引兵出击淄青军。

此时师道部将王朝晏攻沛甚急,智兴遂引军出彭城,北上击之。冬月,智兴与王朝晏战于沛县东,大败其众,斩首数千,朝晏只身败归沂州,沛县之围遂解。智兴稍作休整,又挥军西指,驰援丰县,再败淄青大将姚海,斩首二千级,俘其士卒数百及姬妾三人。智兴见俘虏之中有女子,恐将士为女色所惑,乃召集军众曰:“军中有女子,安得不败!”言毕即令斩三女以徇。将士见之,无不畏服。未几,沛县遣人来报,称王朝晏率轻骑自沂州袭沛。智兴遂又率军还攻之,夜战于狄丘,再破其众,并乘胜逐北,至平阴而还。

恽兵连败于武宁军,李师道气恼不已,乃欲大起三军报仇。兵马使刘悟谏曰:“武宁军方强,王智兴骁勇,再战恐亦难取胜,若两败俱伤,则使朝廷得利也。”师道愤悱曰:“如尔所言,吴元济便不救乎?”刘悟曰:“公可遣使说服王承宗,使其于河北举事,公于河南响应,如此方能救淮西。”师道以为然,遂从其言,遣使赴河北说王承宗。

数日后,恽州使者至镇州,以师道之言转达承宗,曰:“前者三镇有约,互为救援,今朝廷逼淮西日紧,公何忍坐视?且朝廷已诏宣公之罪,绝公供奉,之所以未下诏讨伐,只因淮西未平也,一旦元济败亡,朝廷必挥师北讨恒州也,彼时公孤立无援,焉能无忧!”承宗听言大受震动,乃谓使者曰:“请贵使回报仆射,承宗当救淮西以自救。”遂令送归使者。继而纵兵四出,浮掠定、沧、瀛、邢等数州,河北骚然。

魏博节度使田弘正闻之,赫然大怒,召集诸将曰:“魏博自归国以来,尚未立功,今承宗肆虐河北,我当先为朝廷讨之。”遂引兵出魏州,屯于魏、贝边境,上表请讨承宗。

表至长安,宪宗召宰相商议。张弘靖、韦贯之皆曰:“目下淮西未平,不宜讨河北,请先专攻元济。”宪宗无奈,只得婉拒弘正之情,下诏抚慰之。

弘正见诏失望,又上表请讨。凡上数表,宪宗终不忍再拒,乃诏令许之。弘正遂引军驱入贝州。义武、横海、幽州诸镇见此情形,亦争相上表请讨承宗。宪宗犹豫之际,淮西传来捷报,曰:李光颜、乌重胤于小溵水大破淮西兵,拔其城。宪宗见报为之一振。心道:“淮西已不足为惧,当可诏讨成德。”遂欲发河北诸道兵马讨承宗。张弘靖闻之大惊,急至延英殿谏曰:“南北两役并兴,恐国力不能支,难以成功,请先全力攻元济,待淮西平,然后征成德。”宪宗曰:“王承宗纵掠河北,诸道皆苦之,各已发兵屯于边境,只等诏令进讨,若不许之,诸道必失望也!”遂坚持讨承宗。弘靖又百般谏言,宪宗终不听。弘靖心灰意懒,叹息道:“天子不听吾言,吾不做宰相也罢!”遂上疏请辞相位。

宪宗见表,知其是为成德之事请辞,心道:“弘靖虽与我意见不合,却是忠心为国,不当罢平章事!”恰逢河东节度使王锷病薨,便以弘靖为检校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以宰相身份充任河东节度使。时为元和十一年正月也。

此时朝廷征讨淮西已一年,胜负参半,战争渐入僵持。宪宗见形势错综复杂,不免忧心,遂欲广听群臣意见,采纳良策,于是下诏曰:

今用兵已久,利害相半。其攻守之宜,赏罚之要,宜令百官各上疏议论。

群臣闻诏,争相上书,其中多是请罢兵者。翰林学士、中书舍人钱徽、驾部郎中、知制诰萧俛等更是结群至延英殿,面请罢兵。二臣奏曰:“今讨蔡逾年,所耗资费数百万贯,而终无成效,徒伤国力耳!故此,臣等请赦免吴元济,使诸军还镇,与民休息。”宪宗闻之不悦,却又无言以对。正忧愁之际,宰相裴度请见。宪宗遂令宣入,问:“卿为何事而来?”度对曰:“臣闻徽、俛等至延英奏事,料是为请罢兵,故来与二臣论理。”宪宗喜曰:“卿所料不错。以卿之见,罢兵可乎?”度正色曰:“臣以为兵不可罢,元济不可赦。今陛下倾全国之力讨淮西,是德宗建中以来最大一役,此战成败已不只关乎淮西一道,更牵连两河诸镇。若淮西平,则乘胜逐北,恒、恽唾手可灭;若就此罢兵,则承宗、师道跋扈独立,两河自此不复为国家所有。故元济绝不可赦。”

宪宗深以为然,频频颔首。钱徽却不服,驳曰:“裴相只言元济不可赦,却不知朝廷是否有灭蔡之力。今诸军十万余众合讨淮西,兵不可谓不广,将不可谓不勇,然却久未有功,此非蔡人悍勇,不可讨乎?如此徒耗国力,于民何利也。”度从容曰:“公只见朝廷耗费甚广,岂不知淮西所耗远胜朝廷。以淮西三州之力,当全国之兵,吴元济必已困矣!倘若此时罢兵,则是与其喘息之机,使前功尽弃也!”徽、俛又欲再论。宪宗却已起身曰:“朕意已决,不赦元济。”徽、俛只得告退。翌日又联合多人上书具言淮西不可讨,且请罢兵。宪宗不胜其怒,乃罢二人为庶子,以儆群臣。

二臣既贬,果无人再言罢兵。宪宗又乘机下制,削夺王承宗官爵,命河东、幽州、义武、横海、魏博、昭义六道进讨。群臣皆以为不可,却无敢阻谏者,惟宰相韦贯之面奏曰:“请陛下先灭蔡,再讨赵,勿同时用兵。”宪宗默而不言。贯之激动道:“陛下不见建中之事乎?始于讨魏、齐,而蔡、燕、赵皆应之,终致朱泚之乱,此乃德宗不能隐忍,欲求速平藩镇之故。陛下不可重蹈覆辙也!”宪宗仍是不听。贯之无奈而退。

自是宪宗不悦贯之,日益疏远之。加之张弘靖出镇太原,朝中缺秉政之臣,延英少问对之人,于是宪宗欲更立一相,乃依班列次序,授中书舍人李逢吉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并改任裴度中书侍郎,为诸相之首。

却说李逢吉字虚舟,陇西李氏人,其人品性忌刻,心胸狭隘,因见裴度得宠于上,心甚忌之,不欲使其平蔡而立大功,故一心谋求罢兵。只是有钱徽、萧俛之鉴在前,不敢进言而已。当此之时,荆南节度使袁滋忽然入朝。逢吉闻之寻思曰:“滋乃汝南袁氏人,父祖墓皆在蔡州,其此来必是请罢兵也。”念及此处,不由窃喜。及袁滋至长安,乃与之同至延英殿面圣。宪宗果然问滋淮西形势。滋奏曰:“臣在南方,见淮西军民多有弃贼而归国者,料是吴元济已失人心,败亡之日不远矣!”逢吉听言愕然。宪宗则大喜,即命其返回荆州,为朝廷招抚淮西降卒。

滋应诺而去,出延英殿不远,便听身后李逢吉叫曰:“袁公且慢走。”滋乃止步,回首施礼问:“相公何事耶?”逢吉曰:“拒我所知,袁公父祖墓乃在蔡州,今上疏言蔡州可讨,便不怕祖茔为战乱所毁乎?”袁滋环视左右,见四下无人,乃低声谓之曰:“相公明鉴,滋父祖之墓皆在朗山,近闻高霞寓将攻朗山,故入朝欲请圣人罢兵。然行至半途,忽闻钱徽、萧俛因上疏言罢兵而失官,滋不由心惧,故不得已改口耳!”逢吉闻言,心鄙夷之,乃拂袖而去。袁滋不解其意,仓皇辞京南归。

自是逢吉心不甘,又再谋求罢兵之策。不久之后,其便觅得机会。三月中,皇太后王氏病危,不久即崩于兴庆宫咸宁殿。宪宗悲恸不已,乃移太后灵柩于太极宫,废朝居两仪殿服丧,并命裴度为礼仪使,吏部尚书韩皋为大明宫留守。逢吉见天子伤母之死,料其已无心再讨淮西,便乘至太极宫举哀之机奏曰:“太后为陛下母,今驾鹤西游,是为国丧,宜罢两河之兵,令天下举哀!”宪宗虽哀痛至极,却并无为此罢兵之意,乃曰:“兵者国之大事,岂可因一人之丧而轻言兴废!前者光进病卒,其弟光颜仍战斗不止,朕难道不比光颜乎!”逢吉听言,知其用兵之志不可夺,乃道:“陛下所言是也。既如此,则请依古制设冢宰,以代陛下总领百司。”宪宗以为然,遂欲以宰相为冢宰。

裴度闻之,恐冢宰礼仪烦琐而妨碍国政,便谏言曰:“冢宰原是殷、周六官之首,既掌邦理,实统百司。故王者居丧,冢宰可权领百官。而后代设官,并无此号,不可虚设也。且我朝设官,务在求实,古制既不合时宜,则不必因循。”宪宗从其言,乃令中书门下总领百司。又诏令太后丧期之内,不禁婚嫁、祠祀、饮食酒肉。时洛兮怀胎十月,才诞下一女。李愬本欲宴客庆贺,闻太后丧乃止。洛兮知之,谓愬曰:“太后于我有恩,今其驾崩,我当前去吊之。”愬曰:“你才生产,不宜行动,且安心休养,吊祭之事,自有我去。”遂携长玭至太极宫举哀。

三日后,宪宗复又坐朝听政,仍服丧服二十七日。当此之时,河北诸军兵各已出兵,军临成德之境。于是南北兵戈齐兴,两河战火并起,自建中以来,未之有也。时昭义军节度使郗士美,字和夫,高平金乡人,元和六年孟元阳卒,乃继为昭义帅。士美接朝廷诏,乃以大将王献为先锋,李贺为掌书记,亲率大军出壶关。贺字长吉,年方二十七,洛阳昌谷人,少以才学知名,因父名“晋肃”,“晋”与“进”犯“嫌名”,故不得参加科举,后经韩愈举荐得任奉礼郎。贺素怀大志,曾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士美怜其才华,遂聘为书记。自是贺为士美撰表写状,不在话下。

且说昭义先锋王献将兵一万攻成德,至邢州,见赵军气盛,竟畏敌不敢进。郗士美闻之大怒,乃将其召回,斥曰:“吾命尔为先锋,奈何逗留不进,折我锐气!”遂命斩之。且传令军中曰:“敢有畏敌不前者斩!”令一出,三军震撼,无敢后却者。士美遂亲率大军东进,于夏初抵邢州,休整数日后,即北攻赵州柏乡。时柏乡东、西、南各有一栅,俱屯兵千人。士美将兵万余攻栅,乃身临前线,亲自击鼓,士卒皆奋力死战,遂大败赵军,连下三栅。士美又乘胜追击,兵围柏乡。并令李贺拟表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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