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宪宗皇帝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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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宪宗皇帝

制书撰毕,俱文珍乃加盖玉玺,昭示天下,当日正是八月初一。顺宗浑然不觉时,就已退位为太上皇,次日便在神策军护卫下,迁居兴庆宫。同日,俱文珍又以太上皇之名发布诰命,拟于八月九日为新君行册礼,命检校司徒杜佑为册使,门下侍郎杜黄裳为副使,改贞元二十一年为永贞元年。另又下诰,立良娣王氏为太上皇后。古者新君即位,当于次年正月改年号,然顺宗在位不足一年,未及更立新号,故将此年也即贞元二十一年改为永贞元年,以为顺宗年号。而永贞者,谓长享正命也。顺宗登基仅七个月即退位,何谓之“永贞”?盖是俱文珍自知顺宗受迫禅位,未能长享尊荣,应为世人所怜悯,故而取此美辞为年号,以补不足。

临近册礼之期,长安城一片喜庆,群臣皆在为新君登基而四下忙禄,只有叔文、伾、执谊、宗元、禹锡等失魂落魄,不知所措。就在册礼前两日,俱文珍上奏新君曰:“叔文、伾等结党乱政,当初又阻挠立储,今陛下即将登位,如此逆臣,安能留之京城!”李纯深以为然,遂诏贬王叔文为渝州司户,王伾为开州司马。当日叔文接到诏命,心寒齿冷、泣下如雨,不住地吟叹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继而整顿行装,出发向渝州。而王伾接诏后惶惧不能自已,以至于病倒,便在中官与金吾卫护送下前往开州。

二王出京之日,正值八月初九。京中大小官员聚于宣政殿,参加新君册礼。当日,连月的阴雨方才停歇,京城晴空万里。吉时一至,宰相杜佑乃宣读册文,李纯遂即皇帝位,是为宪宗。宪宗时年二十八岁,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群臣见之皆喜,乃知大唐中兴可期。

新朝伊始,人事变迁往往频仍。八月中,宪宗召奉义军节度使伊慎来朝,授为尚书右仆射。未几,又以尚书右丞郑余庆为同平章事;以饶州刺史李吉甫为考功郎中、并知制诰。贞元时,吉甫曾在京任员外郎,后外放明州,历任忠、柳、饶等州刺史。宪宗在藩邸时,常听人言其才名,遂在即位后召其还朝。吉甫奉诏进京,次日即受召见,其间宪宗问之道:“闻卿擅长地理,且为朕略论今之山河形势。”吉甫遂就边防、藩镇之形势对答,并道:“我朝地广人稠,其地理难以言尽,愿整理为书、图,呈与陛下观阅。”宪宗听后大喜,乃道:“朕正有此意,卿不妨将诸道建置沿革、山川险易、人口物产等著为一书,且配以舆图,以备巩固边防,制驭藩镇。”吉甫诧异道:“依陛下之意,此书体例庞大,非数年不能成也。”宪宗道:“卿可从容著之,所需人、钱及物,皆由朝廷供给。”吉甫既惊且喜,叩谢道:“如此,臣必不辱使命。”宪宗欣然点头,继而又命其为翰林学士,随时听候召见。

为臣者,何人不爱官爵?李吉甫等人不求而得,而有人却求而不得。八月末,成都使者奏称西川节度使韦皋病薨。几日后,度支副使刘辟自为留后,表求节钺。宪宗年少时,就厌恶藩镇自立节帅,今初登皇位,便遇此类事情,心中大为反感。遂诏令不许,并命中书侍郎袁滋为剑南东、西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赴成都宣慰。继而又以征召刘辟为给事中,以袁滋为成都尹、西川节度使。

九月初,袁滋辞京赴西川上任。不久,怀州使者来报,称河阳三城节度使元韶病故。宪宗闻奏,乃命宰相拟定新帅人选。杜佑等商议未定,陈、许节度使刘昌裔及陈州刺史孟元阳上表,称自春夏以来,陈、许、申、光、蔡等州遭受大旱,请朝廷赐米赈灾。宪宗见表,乃令度支调粮米赈济五州,并以孟元阳为怀州刺史、河阳节度使。

杜佑等见诏书,不免诧异。宪宗向其解释道:“昔年淮西叛乱,韩全义奉命讨伐,无功而返,又托言有疾,不朝天子而去。朕时在藩邸,对此十分不喜,而元阳坚守溵水有功,朕颇知其名,今见其表,不禁忆起往事,遂以其为河阳新帅。”杜佑恍然,进而又问:“陛下既恶淮西之叛,为何仍命度支赈蔡、光、申三州?”宪宗道:“淮西叛乱,乃少诚及其将佐之过,百姓有何罪耶?蔡州乃大唐国土,其人亦是大唐子民,朕岂能不顾!”杜佑听言大受感动,叩拜道:“陛下仁德,真社稷万民之幸也!”宪宗笑而不言。不久,夏绥节度使韩全义闻知天子之言,心下大惧,乃请旨入朝。宪宗遂诏许之。全义至京后,常居私第不出。宪宗见其无二心,便不再问罪。

韩全义尚能自请入朝以自保,而刘禹锡、柳宗元等人却已无路可退。九月中,给事中陆质病笃,宗元与禹锡前往问疾。不料竟引起朝野议论,群臣上奏曰:“叔文既已贬谪,其党羽不应在京居要职。”宪宗采听众意,乃下制贬刘禹锡为连州刺史,柳宗元为邵州刺史,韩泰为抚州刺史,韩晔为池州刺史,凌准为和州刺史,程异为岳州刺史。即刻上任。

制书既下,众人匆匆离京。是日,陆质病逝于家中,柳宗元闻讯悲痛不已,竟嚎啕大哭。而刘禹锡独不悲,时秋风萧瑟,其却逆风而上,高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刘、柳等遭贬谪后,叔文一党中除陆质病死、李景俭居丧、吕温出使吐蕃未归之外,只剩韦执谊仍在朝中。他也因此惶惶不安,整日气息奄奄,每逢中书省议事,全不发一言,延英问对亦常失神口误。百官对此不满,有人论述其罪,奏请罢其相位。宪宗因其曾与叔文分歧,且是杜黄裳之婿,心有不忍,便迟迟未下诏。但不久之后,宪宗就因一件事改变了想法。

是年冬十月,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遣使上表曰:“近日有一山人罗令则,自长安入普润,矫称太上皇诰命,征兵于臣,且言将行废立事。臣知太上皇与陛下父子和睦,必不至于此,故将其执送京师,交陛下处置。”宪宗闻奏,不觉大惊失色。此后罗令则及其党羽被押解至京,宪宗不加审问,即命京兆府杖杀之。而当日夜,舒王李谊突然卒于宅中,其家人称是暴病而亡,但时人却多有异论。几日后,宪宗下制贬韦执谊为崖州司马。未几,又复以太子左庶子武元衡为御史中丞,以右庶子李愬为少府监。于是时隔半载,武元衡又复归御史台。复职当日,其便上疏曰:“刘禹锡等结党乱政,由员外郎出为刺史,贬之太轻也!请加贬为州司马。”其后又有多位官员上书附议。宪宗遂下制,再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韩泰为虔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又贬河中少尹陈谏为台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至此,二王及党人尽遭贬逐,时人谓之“二王八司马”。

随着二王刘柳等人相继被贬至远州,这场持续二百多日的改革彻底宣告失败,因顺宗年号永贞,此次改革被称为永贞革新。革新失败后,叔文所施新政大多遭废黜。是年冬月,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奏请恢复宫市。宪宗因宦官拥立有功,不愿拒绝其请,遂诏许之,于是短短数月之后,宫市之制又死灰复燃。

永贞革新另一项重要举措便是抑制藩镇,这也正是为何叔文不许韦皋兼领三川。而今韦皋已死,刘辟自为留后,西川渐有割据之势。宪宗虽已命袁滋为节度使兼成都尹,但刘辟已掌西川军政,岂会拱手让人?面对朝廷征召,他公然不受,且阻兵自守。袁滋行至汉中,见其势大,竟徘徊月余而不敢进。宪宗闻知大怒,欲问其罪。杜佑乃进言说:“刘辟凶恶奸险,滋孤身一人,无兵马随从,不敢入川亦在情理之中,不当问罪耶。望陛下明察。”

宪宗不以为然,乃道:“贞元时,达奚抱晖弑帅自立,李泌请缨入陕,以一己之力平定叛乱。滋身为宰臣,竟不能效法前辈,何以立于朝堂!此事朕意已决,卿不必再言。”遂诏贬袁滋为吉州刺史。杜佑不敢再谏,转而问曰:“滋既贬逐,陛下将如何处置刘辟?”宪宗道:“辟阻兵自守,朕欲遣神策军讨之,卿以为如何?”杜佑反对道:“陛下初嗣位,不宜轻易用兵,不如且授辟节钺,日后再做计较。”宪宗虽心不甘,却也知其言在理,遂以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制书既下,群臣议论纷纷。右谏议大夫韦丹上疏曰:“刘辟公然抗命,今若释而不诛,则朝廷可控之地,惟两京耳。除此之外,谁不为叛!”宪宗深以为然,褒扬道:“卿正直敢谏,真有颜鲁公之风也。”原来韦丹是颜真卿外孙。宪宗因其是忠良之后,且有远见卓识,遂授其东川节度使,以固守疆土,防御刘辟。

袁滋罢相后不久,告病数月的贾耽也病逝于宅。宪宗欲再拜一人为相,而翰林学士郑絪居拥立之功,至今未得封赐,遂以之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由此朝中出现一趣象,当朝四位宰相,正巧两人姓杜、两人姓郑。杜佑、杜黄裳皆出自京兆杜氏,因黄裳小佑三岁,时人谓之“小杜相”,谓佑“大杜相”;而郑絪、郑余庆皆出自荥阳郑氏,且絪乃余庆从父,二人同居昭国坊,絪在坊南,时人谓之“南郑相”,余庆在坊北,时人谓之“北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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