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陈许之变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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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陈许之变

这日之后,白居易便暂居永崇里,专心读书备考。李愬则遣人向礼部侍郎高郢递上拜帖,欲登门访之。高郢性刚直,素恶请托之风,自知贡举以来,凡向其推荐考生者,亲疏不论,一概拒绝,遂至高门紧闭,不纳宾客。李愬闻知此中情形,不禁有些犯愁。洛兮见而乃问:“夫君近日为何愁眉不展,可是有忧心之事?”

李愬遂将心事告之。洛兮听毕略加思忖,乃道:“此事有何难哉!”

李愬惊问:“莫非你有计策?”

洛兮道:“夫君欲访高侍郎,未必非要入其门庭,只需在其早朝必经之地等候,何愁不能见之。”

李愬道:“贸然拦其车马,未免对其不敬,只恐推荐不成,反使之不悦。”

洛兮道:“夫君不必拦之。”

李愬惑然不解。洛兮乃又道:“妾观白乐天诗文,多通俗易懂,如“离离原上草”之句,使人入耳难忘,以妾之愚,只听夫君吟读一遍,便已熟记于胸,何况高侍郎也。明日早朝,天昏人静,若路遇高侍郎,何不随口吟诵几句?”

李愬稍稍一怔,旋即喜道:“此策甚妙,我当一试。”言毕目光一转,望着洛兮道:“休言愚钝。世间聪慧女子,莫若吾妻也!”

洛兮嫣然一笑,喜容可掬。

次日卯时,天尚未亮,长安城的坊市都还笼罩在昏暗中,只有街道上流动着点点灯火,显得格外明亮,这正是赴大明宫和太子东宫参加朝会的官员队伍。

作为礼部长官,无论大朝常朝,高郢都须参加。这日他如往常一样乘车向北行驶在大道上,周围一片静谧,只闻得车轮马蹄声和时有时无的虫鸣鸡叫声。忽然间,近处传来一阵歌声,只听有人吟唱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高郢被歌声所吸引,透过车窗向外张望,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但天色昏暗,竟看不清是谁,于是向车外随从问道:“前面放歌者是何人?”随从近前瞧了瞧,回来禀报说:“好似李庶子。”

“李愬?”高郢细看其身影,确定是李愬无疑,遂开口唤道,“李庶子……”

行人正是李愬,他听到声音,心中大喜,乃驱马至其车前,靠近了才拱手应道:“原来是高侍郎,李愬有礼了。”

高郢还了礼,随后问:“庶子方才所吟‘离离原上草’之句,甚是精妙,不知是何人之诗?”

李愬答说:“此乃我一同岁故友所作,姓白名居易,字乐天。”

高郢惊叹道:“想来这白居易定是位少年才子,庶子交友不凡也!”

李愬莞尔笑道:“高侍郎过誉耶!”言罢便驱马向前,复又放声高歌,直至皇城北,乃与高郢分别,往东宫而去。

这日的朝会并无特别之处,高郢到大明宫后,只是例行奏报礼部事,散朝后便归尚书省官署去了。至晌午时,陈许进奏院上来奏表,称节度使曲环病薨,陈州刺史上官涚(shui)暂为留后,权知军政事。德宗闻报不禁悲恸,乃命辍朝一日。随后又追封曲环为司空,诏命上官涚为陈许节度使。

曲环较李晟年长一岁,曾同为神策军大将,建中时领兵出关征讨李纳、李希烈,克平中原,屡立战功,遂为陈许节度使。

自贞元初以来,宣武、陈许、徐濠泗三镇并立中原,互为犄角,使淮西吴少诚、淄青李纳、李师古不敢侵扰。而今曲环病故,陈许一时群龙无首,吴少诚闻之大喜,遂遣兵攻掠临颍县城。

陈许留后上官涚初掌兵权,急欲于军中立威,闻报淮西军围攻临颍,遂遣大将王令忠率三千兵马驰援,并亲往许州督战。

吴少诚对此早有预料,乃亲率兵马迎击陈州兵。两日后,淮西军与王令忠遇于临颍城东五十里外,一战大败之,生擒令忠及其将士千余人。随即乘胜西取临颍,北逼许州。

正当此时,朝廷诏令传来,上官涚遂继任为陈许节度使。涚得授帅位,心下自是高兴,但他尚来不及庆贺,吴少诚就已兵临许州城下。

淮西军攻势如潮,许州岌岌可危,上官涚并无守城之能,见此情境早慌了手脚,竟欲弃城而走。营田副使刘昌裔闻讯,忙追来劝之曰:“天子授公节钺,公便有守土之责,今当与许州共存亡,奈何弃城而去!”

上官涚自辩道:“我亦不愿弃城,只恐城坡为贼所擒,使朝廷受辱也!”

刘昌裔道:“许州城中兵足以拒贼。而今只需紧闭城门,坚守不战,不出数日,贼气必衰,彼时我自有克敌之计。”

上官涚知刘昌裔有大才,见他胸有成竹,心中稍安,遂打消弃城之念,传令坚守许州。

事情正如刘昌裔所料。吴少诚急欲破城,命麾下昼夜强攻。但许州城防不比临颍,淮西军围攻数日,终不能克,将卒士气遂减。

此时刘昌裔于军中招募勇士千余人,趁夜凿开城墙,出击淮西军侧翼,吴少诚战而不利,只得退却。许州之围遂解。

此役后淮西军虽有所折损,但元气未伤。吴少诚不甘作罢,又引兵东侵西华县,进而逼迫陈州。上官涚闻报,乃依刘昌裔之见,命大将孟元阳引兵拒敌。淮西军遂不能进。

吴少诚久战无果,乃遣使往汴州游说宣武军节度使刘全谅,欲与之连和共攻陈许,许诺克城后,以陈州归宣武。但此时刘全谅已病重卧床,不能见客。淮西使者遂于驿馆暂歇,等候答复。

次日,忽有中使进入汴州,原来朝廷知吴少诚引兵侵掠陈、许之事,乃诏令削其官爵,命宣武、山南东道等镇会同陈许共剿之。

刘全谅未及奉诏,竟病重不治,卒于任上。宣武将卒素有自立主帅之习,乃聚而商议曰:“宣武自刘公薨后,几经祸乱,已为朝廷所忌。若欲自立留后,也当立一忠义之人,以消朝廷猜疑之心。今都知兵马使韩弘亲待士卒,有大义,且为刘公之甥,可立为帅。”诸将思慕刘玄佐之恩,皆服韩弘为帅,遂拥其为留后。

韩弘初掌兵权,立即命人捕捉吴少诚使者,尽斩于市,而后号令三军,誓师讨伐淮西。

与此同时,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安黄节度使伊慎、寿州刺史王宗受诏后,各遣本部兵马进剿淮西。

于頔初以山南西道兵少,欲遣兵北上会合宣武、陈许等诸道兵马。时李宪为其掌书记,乃谏言曰:“今淮西精锐尽在北,蔡州防务空虚。襄、邓兵虽寡,然皆勇战之士,今若东进取蔡州县邑,必能成功。”

于頔深纳其言,遂遣兵向东。是年冬月,襄州军与淮西军战于蔡州朗山,大败之,遂拔其寨。于頔大喜过望,即命李宪拟表报功。

德宗接到捷报,一时欢喜不已,以为吴少诚已不足忧。然而未过多久,河南却接连传来官军战败的消息。原来河南诸军互不统辖,各自为战,进退不一,以致接连失利。易定、恒冀等镇自河北南下,粮草难以为继,加之恒冀节度使王武俊无心讨贼,只遣两千老弱兵于黄河岸北摇旗作势,因而未有寸功。

德宗深知若不设帅统领各镇,必难战胜吴少诚。但他又恐将帅专兵,难以控制。为难之际,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遣使上奏曰:“臣闻诸军讨少诚无功,请以浑瑊为元帅,统领诸军。若不欲劳烦元老,则臣请命以精锐万人下巴峡,出荆楚以翦凶逆。不然,则请赦免少诚,罢两河诸军各归本镇,以与民休息。否则少诚一旦为麾下所杀,则又当以其爵位授之,是杀一少诚又生一少诚,为患无穷也!”

德宗见韦皋之表,深为所动,遂决意择一人为帅统领诸军,而他心中最佳人选便是浑瑊。可就在这时,河中发来奏报,中书令、咸宁王浑瑊病薨。德宗闻此噩耗,悲恸不已,哭道:“卿何以弃朕去也!”遂下诏辍朝五日,命群臣前往延英殿奉慰。后又追赠浑瑊为太师,谥“忠武”,赠绢布四千匹、米粟三千石。

不久,浑瑊丧车即将抵京,德宗又为其辍朝一日,命京兆尹监护其丧事。至贞元十六年二月,浑瑊葬于万年县洪固原。德宗感念其功,又赐绢五百匹,授其二子各五品官。其生前之贵、死后之荣,自李唐开国以来,可比者只郭子仪、李晟二人矣!

浑瑊既殁,德宗只得另觅统帅人选。神策军护军中尉窦文场探知圣意,乃向之举荐道:“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出自神策军,忠勇有谋,若使其为帅,统四方军,旬月之内,必平少诚。”

德宗素宠信文场,遂纳其言,以韩全义为蔡州四面行营招讨使,上官涚为副使,统宣武、陈许、易定、山南东道共十七道兵马征剿吴少诚。

诏命既出,朝野私议纷纷,论者多以为韩全义不堪此任。但百官知全义是窦文场所荐,竟无人敢谏言反对。是年三月,韩全义自绥州赶至长安谢恩。随后又不忘谢窦文场举荐之恩,特意前往拜会。与韩全义一同入京的,还有一名年轻官员,此人自延州而来,道途中遇着韩全义,乃随其入宫,于其后面见皇帝。德宗初见此人,不禁有些惊讶,问道:“卿莫非是昔日蔡州陈仙奇之子?”

此人正是陈郁。只见他俯身对道:“臣正是仙奇之子,陛下竟然记得,臣不胜惶恐!”

德宗又惊又喜,道:“果然是卿,快且平身。”

陈郁起身肃立。德宗又道:“卿今为延州刺史,未见卿通报,为何来京邪?”

陈郁听言道:“臣擅离职守,请陛下降罪!”

德宗道:“卿非不分轻重之人,且说为何而来。”

陈郁奏道:“臣近闻吴少诚作乱,陛下以韩公为帅讨之。臣不才,愿自请为先锋,为陛下讨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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