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汴州之变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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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汴州之变

窦申等人或贬或死,窦参在朝势力大减,德宗正考虑罢其相位,然而此时却突发变故。贞元八年四月,汴州进奏院报,宣武军节度使刘玄佐病危,上表请代。而此后不久,汴州监军孟介也遣人来报,称刘玄佐已薨,诸将对外封锁消息,宣称其染疾。德宗听过两份奏报,已大概知晓实情,不禁为刘玄佐之死而哀伤,同时也为汴州形势而担忧。为防汴州生乱,德宗并未公开刘玄佐死讯,而是配合汴州诸将隐瞒丧事。几日后,汴州将佐始发丧,德宗乃废朝三日,追赠玄佐为太傅,并遣使至宣武军中,问曰:“玄佐既殁,使陕虢观察使吴凑代之,可乎?”监军孟介本是宦官,自然拥护皇帝决策,首先道:“吴公治军有方、赏罚分明,可为汴州帅。”行军司马卢瑗亦道:“既是圣上旨意,我等自当遵从,愿奉吴公为帅。”遂伏地领命。诸将随之皆跪,齐呼:“愿奉吴公为帅。”中使见军心已定,乃返回长安复命,德宗闻报心中乃安,遂册命吴凑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即刻上任。

吴凑接到诏命,遂率亲从自陕州出发,东往汴州而去。两日后,吴凑过东都行至汜水,而此事刘玄佐丧礼已毕,灵柩即将迁出汴州帅府,诸将请为玄佐准备仪仗,但卢瑗却道:“吴公将至汴州,仪仗什物当用以迎接新帅,不可轻动。”遂下令不许,且命全军立刻准备仪仗,以奉迎新节度使。此令一出,宣武军将士纷纷大怒。

当日夜,刘玄佐之子刘士宁、婿王荣辉等率亲兵数十人密入宣武军营,而后王荣辉召集三军,高喊道:“刘公仙逝,尸骨未寒,卢瑗之辈却急于媚迎新帅,竟不为刘公灵柩备仪仗,实不可忍也!”众将士听言义愤填膺,顿起骚动,王荣辉乘机又道:“刘公生前待诸将士不薄,公子士宁亦为人敦厚,今朝廷以吴凑为帅,不知是福是祸,我等何不拥立公子士宁为帅,既可报刘公昔日之恩,亦能常保富贵。”众人听言窃窃私议,俄而有人呼道:“拥公子为帅,永保富贵!”众将士随即齐呼,共拥士宁。

次日拂晓,众牙兵皆披甲胄,拥着身着墨縗的刘士宁登上重榻,齐呼其为留后。刘士宁遂权知三军,乃遣兵捕杀主迎吴凑的卢瑗及执城将曹金岸、浚仪令李迈等。卢瑗闻军中有变,即忙率亲从缒城而逃,曹金岸、李迈等未及遁走,被乱军所杀。汴州城已尽归刘士宁掌控,他将家财尽赐予将士,随后命人召来孟介,谓之道:“众将士已拥我为留后,军心不可违,烦请监军奏禀圣上,册命我为节度使。”孟介早已惊魂失魄,岂敢说半个不字,即忙俯首应诺。刘士宁遂遣人送其入京,同时又遣三使至河北、郓州,联系王武俊、李纳、田绪等。

却说卢瑗逃出汴州,一路向西而去,途中正遇前来上任的吴凑,遂将汴州之事告之。吴凑闻听不禁大惊,心道:“汴州军乱,恐去之不得矣!”遂率众暂返东都,听候诏令。

数日后,孟介一行抵达长安,德宗闻知汴州兵变震惊不已,面对刘士宁之请,一时难下决断,遂召宰相来商议。窦参当即对曰:“今士宁遣使通李纳,以此为要挟求封节度使,朝廷若是不许,其必将与李纳联合,举兵抗命矣!”

德宗听言眉头紧皱,又问董晋道:“董卿是何意见?”

董晋稍一迟疑,对道:“臣以为或可遣兵护送吴凑入汴。”

窦参听言急曰:“如此中原必将大乱矣。刘士宁既已自立为留后,若是陛下不许,恐其将效仿李惟岳也,汴州兵多将广,朝廷如何可胜之?”

德宗听言一惊:“如此说来,非以刘士宁为帅不可了?”

窦参道:“唯有如此方能使汴州免于动乱。”

德宗怅然若失,略显无奈地道:“那就依卿之意,即刻拟诏罢。”

二人应诺而退。几日后,朝廷下诏,封刘士宁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赐旌节。刘士宁欣然奉诏,并上表谢恩,汴州遂重归平静。但好景不长,刘士宁初登帅位,资历威望皆不如其父,诸将多不悦服。士宁性本残暴,因疑人异己,常弯弓挺刃,杀人于杯案间。宋州刺史崔良佐素有威望,刘士宁疑其不附己,乃以巡抚之名率军入睢阳城,夺其刺史之位,以亲信都知兵马使刘逸准代之。刘士宁所为,使汴宋人心惶惶,为不久之后的又一场兵变埋下了隐患。

德宗既已册封刘士宁,遂将吴凑召回长安,升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后吴凑入宫谢恩,德宗乃谓之曰:“朕本欲重用卿,使卿为汴州帅,不料途生变故,不得不将卿召还矣!”

吴凑微一皱眉,对曰:“臣在东都,本以为陛下会遣神策军送臣赴镇,未曾想竟赐旌节于刘士宁,臣非贪图汴州帅位,只是担心如此一来,汴州自此不宁矣!”

德宗听言一怔,随后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吴凑不好再言,遂拜退而出。事后德宗愈加憎恶窦参,遂决定罢其相位,而以陆贽代之。于是次日他召陆贽问道:“参屡负朕恩,朕欲以卿代之,然卿太过年轻,独处中书恐众臣不服,卿可举荐一人,与卿并为中书侍郎。”

陆贽受宠若惊,即忙谢恩道:“陛下圣恩,臣惶恐之至!”随后起身对道:“臣以为尚书左丞赵憬为官清正,可以为相。”

德宗以为然,遂贬窦参为郴州司马,以陆贽与赵憬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至此陆贽拜相,时年三十八岁,成为大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之一,一时风光无二。

拜相次日,陆贽与董晋、赵憬同至延英殿面圣。三人虽并为宰相,但德宗显然对陆贽更为器重,每有问对总让其先言,最后也多采纳其意见。陆贽沐浴着皇恩,深感肩上担子日重,以往为翰林学士,他只须为皇帝出谋划策、撰写招书即可,而今入主中书省,天下之事尽归其与赵、董三人,可谓责任重大。

陆贽刚上任不久,便遇到了棘手之事。却说此前窦参将度支之位让与班宏,又使张滂为盐铁转运使,同时设置巡官,令二人共同择选官员。然而班宏恨张滂夺己之权,每次户部议事皆与其争执不休,致使事不能决,职员始终空缺。此外张滂分管盐铁,向班宏索取盐铁薄,班宏竟不与之,张滂忍无可忍,遂将此事上奏天子,称:“班宏与臣不和,巡院多缺官,当尽快添补,然宏却因私怨而责难臣。臣掌财赋,乃国家大计,若职员不修,将无所适从。今宏如此,户部如何办事?”

德宗听言皱了皱眉,道:“宏所为的确有失分寸,朕会责令其将转运之权移交与卿,卿二人今后须精诚协作。”

张滂悦而谢恩。德宗遂命中书省拟诏,将转运之权移交之。诏书既下,班宏虽不情愿,亦不敢违诏,只得跪而领命。

当日张滂回到户部,见着班宏笑而拱手道:“尚书。”班宏却无好脸色,冷哼一声后甩袖而出。此后他虽依诏令将转运之权移交张滂,但内心始终不平衡。五月某日,班宏趁至中书省向宰相奏事之际,私下谓陆贽、赵憬道:“宏司职转运,每年运江淮米五十万斛,前年增至七十万斛,太仓因此充实,宏不敢居功,但自认无过错。今将转运之职移于他人,不知是为何?”

未等陆贽、赵憬答复,堂内突然闯入一人,神情忿然地道:“尚书失言矣!若运务一切顺利,朝廷自然不会夺你之职,而今恐是因丧公钱、纵奸吏之故也。今凡为度支胥吏者,往往不出一年便集资钜万,僮马宅第,奢靡甚于王公,若非是私吞官财何以致此?道呼喧喧,无不知之,故圣上令滂分掌转运。公方才所言,岂非是归怨于圣上邪?”

来者正是张滂。班宏听毕其言,脸色一片通红,默然不对。陆贽见气氛尴尬,乃出言劝解道:“二位同僚多年,何以为此事争执不休?不如以和为贵,各安其职罢!”

班宏无言以对,乃告退而去,随后径自归宅,称疾不出。陆贽闻其告病,乃劝张滂前往问疾,以缓和二人矛盾,张滂依言至班府,但班宏却拒而不见,二人矛盾仍是难解。

次日延英问对,陆贽将班、张二人之事奏于天子,并道:“二人同在户部,恐难协调,久之必生乱矣,请陛下早做处置!”

德宗听言问:“二人嫌隙如此之深乎?”

陆贽答:“已是水火难容。”

德宗于是问:“那依卿之见当如何处置为善?”

陆贽对曰:“臣以为可遵循大历故事,一如刘晏、韩滉昔日之分,凡东南两税财赋,自河南、江淮、岭南、山南东道至东渭桥,令张滂主之;而河东、剑南、山南西道等,则令班宏主之。如此二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德宗深以为然,遂依策下诏,令张滂赴扬州主持江淮两税及转运,而班宏则仍留京师。

未几,张滂奉命至扬州,乃命人彻查扬子院主事徐粲,逮捕其妻妾子侄,得赃款数万上报朝廷。德宗遂将徐粲贬至岭南。班宏因此郁郁,不久病入膏肓,于当年七月卒,年七十二。德宗闻讯乃废朝一日,追赠其为尚书右仆射。

班宏既薨,度支使之位便出现空缺,陆贽遂奏请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权知度支。德宗当即许之,遂命其拟诏。然而陆贽拟好诏书呈上,德宗却突然反悔,谓之曰:“朕思来想去,李巽恐非合适人选,可改以司农少卿裴延龄判度支。”

陆贽听言大惊,心道:“裴延龄曾是卢杞亲信,与杞可谓一丘之貉,怎能重用?”遂谏阻曰:“今之度支,平准万货,过于刻薄则生隐患,过于宽假则易容奸,裴延龄诞妄小人,如何能当此任,用之必损伤国计邪!”

德宗听言不悦,厉色道:“此事朕意已决,卿只管拟诏即可。”

陆贽又再谏阻,德宗始终不听,执意起用裴延龄。陆贽无奈,只得奉诏。

于是几日后,诏书下达,以司农少卿裴延龄判度支事。百官闻诏,群议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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