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陕州之变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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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陕州之变

朱滔既死,朝臣一时热议,但未过多久,朝议的对象又转向了李怀光,时六月大暑,关中滴雨未下,旱灾尤重,百官又请赦免李怀光,与民休息。德宗犹疑之际,李晟自凤翔上《谏赦李怀光表》,言李怀光不可赦,并请发兵二万,自备粮资,亲讨河中。德宗尚未裁决,马燧乃率二百骑,自河中行营入朝,奏称道:“怀光凶逆尤甚,赦之无以令天下,臣虽不才,愿再得一月粮,必为陛下平之。”德宗欣然壮之,但并未当即恩准,乃令其暂退,后召李泌商议道:“今海内天灾四起,朕欲从百官之意,赦免怀光,又恐怀光不诚,日后反覆,卿以为该如何?”

李泌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片桐叶,破为两段,然后道:“自古岂有人臣迫逐其君,而仍可复立于朝中者!陛下与怀光,君臣之分已尽,正如此叶已破,不可复合矣!”

德宗闻言,如梦方觉,遂决意不赦怀光。并令户部度之准备粮资,以助马燧攻取河中。

几日后,已是七月,马燧正待离京返回行营,然而这时陕州进奏官上报,陕虢节度使张劝病逝,都知兵马使达奚抱晖代领军务,求赐旌节。

德宗闻报不禁奇怪,张劝年富力强,未曾听闻他患疾,为何突然病逝?德宗心中有疑,便令进奏官暂且退去,此后不久,有陕州吏人来报,张劝并非病故,而是被达奚抱晖鸩杀,抱晖明求旌节,暗中却召李怀光亲将达奚小俊入陕为援。

德宗甚为震惊,方知达奚抱晖反逆之心,未免打草惊蛇,德宗未将此事公开,乃独召李泌商议对策,在告知他原委后,乃道:“若蒲、陕连衡,必难以制之。且抱晖占据陕州,水陆之运断绝,江淮贡赋不能至关中,则社稷危矣!卿有安天下之才,当为朕出一策。”

李泌稍加思忖,乃道:“抱晖鸩杀节度,视同反逆,不可姑息,而陕州扼两京,乃咽喉要地,亦不容有失,臣请往陕州一行,为陛下锄奸。”

德宗欣然嘉之,道:“有卿亲往陕州,朕无忧矣。朕即刻下诏,以卿为陕虢都防御水陆运使,遣神策军送卿入陕,卿须多少兵马?”

李泌对道:“陕城三面悬绝,若以兵攻之,恐累月难下,臣请以单骑入陕。”

德宗诧异,问:“单骑如何可入?

李泌道:“陕城将吏,并非逆命之徒,此次张劝遇害,只是抱晖等数人为恶。若以大兵临于城下,抱晖必坚壁抗拒。臣今以单骑抵其近郊,抱晖必不以臣为敌,其若遣小校来杀臣,未必不反为臣所用也。且今河东全军屯于安邑,马燧亦在朝中,请敕令燧与臣同行,陕人畏河东军之势,必不敢加害于臣。”

德宗心中迟疑,少顷又道:“虽然如此,但卿乃朕之股肱,朕宁可失陕州,亦不能失卿。朕当遣他人去。”

李泌坚持道:“他人必不能入。今乃事变之初,众心未定,故可出其不意,夺其奸谋。若派他人,必犹豫迁延,待抱晖有了成算,则不得入矣!”

德宗见他如此有把握,考虑再三后,遂答应下来,当日即诏封其为陕虢都防御水陆运使。

诏命既下,李泌乃至陕州进奏院,会见其进奏官及陕州在京诸将吏,当众言道:“陛下因陕、虢饥荒,因此不授我旌节,而使我领水陆运使,乃欲令我督运江、淮之米以赈灾而已。陕州行营在夏县,若抱晖可用,当使其典兵;若有功,则赐旌节。”

言毕即离去,将吏中有达奚抱晖密探,立刻至陕州将李泌之言告之,原本抱晖闻知李泌受封水陆运使十分不安,闻听此言,心中稍定。

此时李泌出了陕州进奏院,乃入宫将方才所言告知天子,德宗闻听有些不解,便问道:“卿此举有何深意?”

李泌对道:“臣乃欲使抱晖思节,使其士卒思米,如此定不会加害于臣。”

德宗闻言欣喜,称赞其智慧。

几日后,正是七月十五,李泌与马燧一同入宫,向天子辞行,临别时,德宗将一份名册交与李泌,并嘱托道:“此计七十五人,皆为参与谋害张劝者,卿至陕州后,可寻机一并除之。”

原来这几日,德宗已遣人查清了谋害张劝的凶逆,故登记造册,令李泌锄奸。李泌微微一怔后即收起名册拱手应诺。德宗又谓之道:“朕之所以再三宽赦怀光,乃因其子李璀也。璀忠正贤良,朕深怜之,卿至陕后,试为朕招之。”

李泌闻言道:“若李璀果真忠义,必随其父同死,若其畏死偷生,又何足称贤!”

德宗闻言默然,片刻后道:“如此说来,李璀已非死不可乎?”

李泌点了点头。德宗怜惜李璀,不禁落泪。李泌见皇帝感伤,不再久留,遂与马燧告辞。

离开大明宫后,二人乘马出通化门向东而去,随从者仅河东军二百骑及李泌几名家奴。行至便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快的马蹄声,随后便见一匹血红飞龙驹追至身前,马背上一位少年纵身跳下,拱手立道:“李公、马世伯。”

马燧见到少年,惊异道:“李郎,你为何在此?”

少年回道:“小侄听闻李公入陕,特来随行。”

李泌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着少年,只觉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遂问道:“这位郎君是?”

未等少年回答,马燧介绍道:“此李司徒四子,名愬。”

这少年正是李愬,听马燧一介绍,李泌猛然想起,自己曾在东宫见过李愬,这少年气宇不凡,颇有将相之器,只是没想到竟是李晟之子。

“原来是西平王之子,幸会,”李泌一点头道,“听四郎方才说欲随我入陕,却不知是何故?”

李愬颇显激动,回道:“愬素闻李公之名,仰慕已久,今闻李公独身入陕平乱,愿随从左右,助一臂之力。”

李泌闻言有些错愕,与马燧相视一眼后道:“我此行吉凶未卜,成固可立功于国,然败却有性命之危,你难道不惧?”

李愬慨然道:“若是如此,愬更应随行,李公独身入陕,若有闪失,国将失一柱石,愬虽不才,自幼练剑习射,可随行护卫李公。”

李泌心中犹疑,又道:“四郎盛意,李泌心领。李泌有皇命在身,非往不可,而你并无使命,何必随我置身于险境。且回去罢!”

李愬闻言大急,跪地道:“愬敬李公如师,弟子随师左右,乃是人情,请李公应允!”

李泌迟疑,马燧见状出言道:“李愬武力过人,常纵横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李公若有其卫护,可多一分保障,不如就带其随行罢。”

李泌见马燧也如此说,便不再坚持,遂扶起李愬扶道:“既如此,你可以与我同行,不过须应我二事。”

李愬兴奋道:“李公请讲。”

李泌道:“其一,此去陕州,你不可擅自行动,一切依我令行事。”

李愬应道:“这是自然。”

李泌又道:“其二,若遇险境,你首先自保,自保有余,再来护我。”

“这?”李愬闻言迟疑,他此行目的就是为护卫李泌,怎能只顾自保?但若是不答应,恐怕连随行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先应下,若真遇险境,再见机行事。于是李愬应道:“我答应。”

李泌点头一笑,抚其臂道:“好,那就上路罢。”言毕,遂与马燧上马并行,李愬亦翻身上马,随在二人身后。

一行人离开便桥,一路向东而行,两日间经渭南、华阴等地,至十七日,德宗又下诏,加封李泌为陕虢观察使。李泌领旨拜谢,继续东行,将至潼关时,马燧乃辞别二人,率随行骑兵北返行营。而李泌、李愬则出潼关向东,行至风陵渡,突见前方旌旗招展,接着便有数千人马出现在视野中。李泌不知敌我,急忙勒马,李愬则拍马上前,提剑以待。正在这时,对面军中奔来数十骑,随着人马渐近,李愬才看清,为首一将竟是鄜坊节度使唐朝臣。

“唐公!”李愬见是唐朝臣,顿时放下心来,遂将剑收起,下马拜见。

“李四郎?”唐朝臣曾随李晟收复长安,对李愬自不陌生,如今再次相见,不免惊喜,乃下马道,“没想到你也在此。”

李愬微笑道:“愬乃随李公入陕。”

唐朝臣点了点头,未再深问,随即上前拜见李泌:“朝臣见过李公。”

李泌拱手回礼,问道:“唐将军不在河中,何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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