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出奔梁州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大唐中兴志 >

七十、出奔梁州

德宗看望过唐安,已近黄昏,这一日虽几多波折但总算是要过去了,然而时至亥时,夜已掌灯,宫人突然来报说韩游瑰有要事求见,德宗料事非小,遂于殿中召见。韩游瑰入殿后,行过拜礼,德宗即问道:“卿深夜求见,所为何事?”韩游瑰呈上一封书信,奏道:“臣本不敢叨扰陛下,然今日怀光密修书与臣,约臣行谋逆之事,臣感兹事体大,故连夜来见驾。此乃怀光之书,请陛下过目。”

德宗闻言一惊,突然意识到韩游瑰出身朔方军,乃是怀光部将,那李怀光约其为变也就不奇怪了。不过韩游瑰赤胆忠心,倒是令他十分欣慰,看过书信之后,他对着韩游瑰称赞道:“卿真忠义也!”遂又问曰:“怀光日益紧逼,卿可有应对之策?”

韩游瑰对道:“怀光总领诸道兵马,因此敢恃众为乱。今邠宁有张昕,灵武有宁景璿,河中有吕鸣岳,振武有杜从政,潼关有唐朝臣,渭北有窦觎,皆守将也。陛下可罢怀光之权,各以其众及地授于众将,则行营诸将各受本府指麾。如此怀光势孤,安能为乱!”

德宗略一沉吟,又问道:“若罢怀光兵权,何以灭朱泚?”

韩游瑰道:“陛下既以厚赏许诺将士,将士奉天子之命讨贼取富贵,必尽全力!今邠州有兵马万余,若使臣得而将之,便足以诛泚,况诸道不乏忠义之臣,朱泚不足忧也!”

德宗闻言以为然,但又恐此举会彻底激怒怀光,于是思忖后道:“卿言甚善,然怀光毕竟有功于社稷,不至万不得已,朕实不愿弃之,朕先下诏宣慰怀光,命其克日攻取长安,若其不从,再罢其兵权不迟。”

韩游瑰叩拜圣明。他退去之后,德宗即刻令陆贽拟定诏书,遣人发往咸阳。

依德宗之意,这份诏书写得言辞恳切,极尽诚意。但此时怀光已对天子完全失去信任,他接到诏书后,草草看了几眼,便丢弃一旁,对使者宣称道:“吾已与朱泚联合,天子当远避!”

使者闻言心惊不已,忙告辞离去。怀光亦未为难他,随即唤来大将赵升鸾,吩咐道:“本帅命尔潜入奉天,于明日黄昏时遣人烧乾陵,待大火燃起,尔于城中应变,以惊圣驾。”

赵升鸾闻令一惊,心道我岂能做这等不臣之事?但李怀光威势面前他不敢不从,乃假意应诺而去。至奉天后,他并未依令行事,反而暗自寻到浑瑊居处,将李怀光之谋具实以告。

浑瑊与李怀光皆出身朔方军,同在郭子仪麾下效力多年,赵升鸾身为朔方将,对浑瑊自然不陌生,也正因如此,赵升鸾才会找到了他。

此时浑瑊从赵升鸾口中得知李怀光之谋,大为震惊,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入宫见驾。

德宗闻浑瑊求见,尤为重视,立刻于殿中宣见,浑瑊入殿后遂奏禀道:“陛下,今日李怀光遣赵升鸾潜入奉天,欲烧乾陵以惊圣驾,升鸾不愿为乱,便将此事密告于臣。今已是危急存亡之秋,请陛下早作打算。”

德宗闻大为震惊,心下对李怀光失望至极,良久后才颤颤道:“卿有何计较?”

浑瑊献策曰:“奉天城内多有怀光旧部,若连为内应,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请陛下移驾梁州。”

“这?”德宗何尝不想移驾,但想起爱女唐安,又犹疑起来。

浑瑊见皇帝犹豫不决,复奏道:“事迫眉睫,请陛下速速决断。”

德宗又思忖良久,终痛下决心道:“传朕旨意,即刻移驾梁州,由浑卿负责断后,戴休颜留守奉天。”

浑瑊拱手领命,随即前去准备。德宗亦不敢耽搁,遂令后宫收拾行装,即刻启程。王淑妃得到圣命,虽忧心爱女,但作为后宫之主,她毕竟是识大体之人,在为唐安安排好车舆后,即率领后宫妃嫔及皇子公主等随驾而行。

半个时辰后,德宗率众自西门而出,正欲南奔时,韩游瑰突然拦到驾前,奏曰:“陛下此去,怀光必取邠州,臣请率本部八百军戍守邠州。”

德宗闻言诧异,问道:“邠州有张昕,何劳卿往戍之?”

韩游瑰道:“张昕乃怀光爱将,怀光素来亲信之,臣恐其受怀光所惑,与之通谋。”

德宗听其言,亦有所担忧,于是乃许之。韩游瑰得诏,遂率部北往邠州。与此同时,德宗车驾径直向南,中官窦文场、霍仙鸣等率禁军随行护卫,文武百官狼狈扈从,浑瑊则率军在后,以防追兵。

众人出奔后,戴休颜紧闭各处城门,聚集城中留守的两千士卒,当众高喊道:“怀光已反,天子将奉天托付我等,众将士随我誓死守城!”

“誓死守城……”众将士齐声回应,士气高昂。戴休颜遂命人修缮城防,乘城据守。

不几日后,天子出奔的消息传开,李怀光闻讯心中称喜,遂遣其将孟保、惠静寿、孙福达三人率精骑五千追击车驾。三将领命沿西南方向追赶,行至盩厔时路遇几名官员。三将遂引兵将之围住,问道:“尔等何人?可见天子车驾往何处去了?”

几人战战兢兢,张口结舌,还是为首一官员临危不乱,上前道:“吾乃运粮官张增,汝等何人,可是来护驾乎?”

“这?”孟保三将顿觉愧惭,不知如何作答。张增却又道:“天子有浑大将军护卫,汝等不必担心,且回去罢!”

三将面面相觑,羞愧不已。少顷,孟保谓静寿、福达二将道:“我等身为人臣,何以行悖逆之事?不如就此回去,以追之不及还报太尉,不过是被免职耳!”

惠、孙二将也正有此意,当即表示赞同,于是孟保谓张增道:“我等受太尉之命,不得不来,今翻然悔悟,愿就此折返,只是众军士奔波半日,尚未用食,张粮使看?”

张增轻一笑道:“此东数里有座佛寺,吾贮有粮粟,汝等去取便是。”

三将闻言欣喜,拱手称谢,随即率众向东而去。大军行了十数里,果见有一佛寺,然而一探之下却发现,寺内并未储粮。三将无奈,只得纵兵于附近村落剽掠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即率众回了咸阳。

三人无功而返,李怀光自然动怒,当即罢黜三人兵权,降为列卒,随后又欲亲自将兵追击圣驾,他刚至营门,突见迎面奔来一骑,正是其子李璀。原来天子自奉天出奔后,李璀恐怀光遣兵追击,遂请命至咸阳劝阻。德宗知其忠义,遂准其前往。李璀马不停蹄,今日才赶到朔方军营。

李璀见到其父,踉跄下马,直冲到其跟前,抱其马颈哭道:“父亲整军而出,欲往何地邪?”

李怀光扭过头,默而不言。李璀又泣道:“父亲逼走天子,已是大逆,今又欲将兵袭击圣驾,是罪上加罪矣!”

李怀光又气又哀,斥道:“你只知天子,可知为父邪?”

李璀泣涕道:“儿闻君、父如一,儿事天子如父,亦事父如君,然今父亲负天子,使儿忠孝不能两全,若父亲执意不悔,请先杀孩儿。”

李怀光盛怒不已,当即拔刀拟之,李璀闭目仰面,从容引颈。怀光心中不忍,乃将刀掷于地上,命人将李璀拘于军中,随即引兵回营。

且说天子车驾南行之后,前路艰险、后又有追兵,途中官吏、将士逃逸者、失踪者、投敌者十之五六,终于数日后,车驾奔至骆谷北口,眼看穿过山谷即可到达汉中,却忽听身后传来鼓噪呐喊之声。浑瑊料有贼兵追来,乃使中官率禁军护卫天子先入骆谷,自与侯仲庄、杜希全等将据守谷口,阻挡追兵。浑瑊方率军列好阵形,便见北面数千骑兵呼啸而来,但见旗号乃是泾原军。原来朱泚闻天子出奔,乃遣大将张廷芝、李希倩率精骑追击,二人马不停蹄,终于在德宗入骆谷前追上车驾。

泾原军如狼似虎,携撼山裂海之势向官军扑来,浑瑊浑然不惧,令侯仲庄、杜希全分击贼之两翼,自率八百骑击其中军。两军自正午战至黄昏,彼此僵持不下,张、李二将见车驾已远去,这才鸣金收军,撤兵而去。

追兵虽退,浑瑊仍不敢掉以轻心,乃与侯、杜二将率军殿后防备,且遣数骑追上车驾,向天子报讯。德宗闻追兵已走,心中稍安,责令车驾连夜南进,速出骆谷。当日夜晚,天突降大雨,道路泥泞险阻,百官、将士艰难行进,苦不堪言,叛逃者无数。德宗乘马而行,身边卫从十去七八,随行李惟简恐有奸人袭扰圣驾,乃与郭曙、令狐建及东川节度使李叔明之子李升等五人相约道:“今大雨连绵,路滑道险,侍卫多有叛逃,天子安危岂无忧矣!吾六人皆世受国恩,今天子有难,当以命相护也!”

五人闻言皆响应,李惟简又道:“既如此,吾六人便在此啮臂为盟,着行滕、钉革奚,轮替为天子执缰以至梁州。如何?”

五人皆表赞同,于是一齐解衣咬破手臂,与李惟简共立盟誓,随后六人腿裹行滕、靴钉铁钉,轮流为德宗牵马,他人皆不得靠近,圣驾遂得安全。

且说天子出奔的消息传至东渭桥,李晟大为震惊,急升帐聚将,商议行动,众将多有主张南去梁州者,吴诜、史万顷等道:“李怀光已朱泚联合,我军孤悬于二贼之间,内乏资粮、外无救援,恐难以自保,不如追随天子而去,既不失臣节,亦可保周全。”

李晟闻听面色阴沉,厉声道:“长安乃宗庙所在,天下根本,若诸将皆从行梁州,谁来灭朱贼、复京师!”

众将见李晟态度坚决,遂不敢再言南下之事,李晟随即又道:“今当务之急,乃是修城缮兵,伺机收复京城。今东渭桥贮粮将尽,亟需征集粟谷,张彧……”

“属下在。”判官张彧闻声出列,拱手应道。

“命尔代为京兆尹,即日起往渭北诸县征粮。”李晟取出一支令箭,吩咐道。

“属下遵命。”张彧接过令箭,随即退去准备征粮事宜。

“其余众人各司其职,加紧练兵,随时听候命令。”李晟声若洪钟,一番安排令人不容置疑。众将闻令齐声回应,随后便各自退去。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