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淄青之谋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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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淄青之谋

在与魏博隔黄河相望的郓州,几十名快骑接连自南门驰入城中,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此人名叫李纳,乃是平卢淄青节度使李正己长子。正己原名怀玉,初为平卢军裨将,后拥立其内兄侯希逸为帅,得任兵马使,大历末又驱逐侯希逸,自为节度使。正己初有淄、青、齐、海、登、莱、沂、密、德、棣等州之地,后乘汴宋都虞候李灵曜叛乱之际,以平叛为名,袭取原属汴宋的曹、濮、徐、兖、恽等州,如今共据有十五州之地,于诸镇之中土地最广,人口最众。

正己原以青州为治,取恽州后乃徙于恽,且以长子李纳为青州刺史。此次李惟岳决意勒兵抗命,遣使至郓州相约起事,李正己心中大喜,立刻遣人至青州召还李纳,商议出兵事宜。李纳入府见到其父,行过礼后急问道:“阿爷果真欲为李惟岳起兵乎?”

李正己侧卧在榻上,精神有些萎靡,咳了几声后,看着李纳道:“为父并非为李惟岳,而是为你!天子今日不许惟岳继袭成德,日后又岂会许你承袭淄青?为父老矣,岂能不早作打算!”

“阿爷用心良苦,儿明白了。”李纳脸色一变,刚刚还略显青涩的一张面孔突然变得老成持重,“那阿爷准备出兵何处?”

李正己凝色道:“中原之地,有两处要害,一者汴州,二者即徐州。”

李纳心中不解:“阿爷之意是?”

“吾所以出兵,是为使天子打消削藩之念,以便你将来能继承为父之位,若是闹得太过,天子兴兵来讨,于吾父子无益。”李正己解释道,“因此为父打算陈兵徐州埇桥,在运河一岸校阅士卒。”

“阿爷是欲扼守运河,截断自江淮驶往东都之船,以此使天子妥协乎?”李纳问道。

李正己点点头,道:“江淮贡赋乃朝廷命脉所系,朝廷失其钱粮便无力用兵,天子如此聪明,岂会不知江淮漕运重要,因此只要扼守航道,便胜过出兵十万。”

李纳心中大喜,拱手道:“阿爷果然高明。”

李正己看着李纳,又道:“你即刻遣三千军至徐州,将朝廷粮船阻于埇桥以南,一艘也不许放过。此外再遣一万军,陈于曹州济阴,昼夜教习,以防朝廷自汴州攻我。”说完抬头望向厅外,低声道:“为父要遣使拜访梁崇义,请其相助。”

李纳拱手应诺,遂退去准备。

襄阳的天空阴了下来,几朵乌云悄悄窜到了城头,虽然春雨还没有来,但是梁崇义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梁崇义自任山南东道节度使以来,一直拥兵自重,拒向朝廷缴纳赋税,成为南方为数不多的悍镇之一。宰相杨炎曾多次派人前去劝抚,皆未能奏效,此次他奉旨巡视南方几道州县,回京途中经过襄阳,便想借机亲自劝梁崇义入京。

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是梁崇义不得不以宰相之礼前往迎接,对于杨炎的来意,他也猜出了大概,二人过府叙话,梁崇义讪讪地笑道:“杨相此番奉旨巡视江南六道州县,往来甚是辛苦,务必在襄阳多住些时日,以便崇义尽地主之谊。”

他故意把“地主”二字的语调提的很高,无疑是在表示襄阳乃至襄、邓七州皆是自己的土地,他人休想染指。杨炎听出其意,却依旧平心静气地道:“本相有皇命在身,不便久留,此次假道襄阳是有一事欲向梁公请教。”

梁崇义闻言心里一颤,忙笑道:“崇义怎敢当请教二字,杨相有话但说无妨。”

杨炎道:“前番陛下授公同平章事,又赐丹书铁券,命入京朝见,公为何不肯受诏?莫非是对朝廷怀有二心?”

梁崇义闻言慌忙站了起来,拱起手道:“崇义对朝廷忠心耿耿,怎敢有二心?崇义并非有意抗旨,只是如今朝中多有奸佞之臣,下官是恐进京之后遭小人算计,性命不保也。”

“公多虑矣!”杨炎一摆手,起身道,“有本相在,公何惧小人哉?只要公对朝廷一片忠心,必可保富贵,公何不与本相一同入京面见天子?”

“这?”梁崇义面露忧色,一脸为难地道,“山南东道七州四十余县杂务繁多,下官实在是脱不开身,望请杨相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杨炎一听脸上顿时不悦,正色道:“公是在敷衍本相乎?”

“这……”梁崇义怔了怔,半晌后才道,“杨相说笑了,下官怎敢说假,确实是抽不开身也。不如这样,下官写一份陈情表,交杨相转呈陛下,以示对朝廷忠心。”

杨炎知他有意搪塞,心想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于是道:“也罢,既如此,公且立刻写来,本相须尽快回京复命。”

“是,下官这便写。”梁崇义爽快应下,立刻取来纸笔,当即写了一份奏表。杨炎看后轻一点头,将奏表收好,言道:“好,时辰不早了,本相就此告辞,公莫忘今日之言,日后当恪守臣子本分才是。”

“不敢,不敢,杨相之言下官定当谨记,下官送杨相。”梁崇义说着将杨炎送出了帅府,直到襄阳城门方止。

梁崇义回城之后,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皇帝不满而兴师问罪,正在他犯愁之际,田悦派出的使者持信件到了襄阳,梁崇义看了书信又听了信使之言,一时间惊喜交加。但事关重大,他不敢轻言答应,便准备与妻子刘氏商议。

梁崇义向刘氏讲明事情原委,刘氏闻听竟然大喜,对其道:“此乃天助夫君也,以往我一道之力难与朝廷抗衡,只得委屈求全,而今是四镇联合,何愁不能成大事邪?夫君欲永久占据襄邓,决不可错此良机。”

“这?”梁崇义听了刘氏之言,仍是有所迟疑。刘氏见状又道:“夫君若是犹豫不定,不如且等李正己消息。田悦信中言李正己必会出兵,而正己其与夫君交情匪浅,定遣使者来。”

“所言极是,那便再等几日。”梁崇义闻言深以为然,便在府中等待李正己消息。终于在次日黄昏时,李正己使者到了襄阳城,梁崇义见其信终下决心,便又与其妻商议出兵事宜,谓曰:“田悦约我出兵攻取荆州,李正己却让我扼守汉水航道,阻断朝廷漕运,依你看当如何?”

刘氏将信收起,喜道:“妾以为此两者并不冲突,不如就一面出兵攻取江陵,一面陈兵汉水,如此朝廷定应接不暇。”

“言之有理,”梁崇义喜道,“我这便回复田悦并李正己,约定起兵时间,共同举事。”

于是接下来几日,梁崇义与田悦、李正己、李惟岳四人之间不断遣使互通、相约起事,看似平静的大唐王朝暗流涌动,战争一触即发。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却说杨炎离开襄阳后乘车北上,至四月乃抵达东都洛阳。河南尹赵惠伯与杨炎素有交情,知其南巡返京一路辛苦,欲留他在洛阳歇息一日,杨炎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杨炎乘着马车由定鼎门入城,与赵惠伯过府叙话,二人一番寒暄后,赵惠伯问杨炎道:“下官听闻杨相前几日途径襄阳,顺道劝抚了梁崇义,不知结果如何?”

杨炎轻叹一声道:“梁崇义仍不肯入京朝见天子,不过其已表示忠心,并亲拟一份奏表托本相转呈陛下。”

“那便好,”赵惠伯点头道,“下官以为进京倒是其次,只要其不再拥兵自重,按时向朝廷缴纳赋税,便不失为忠诚,杨相不虚此行也。”

杨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名官吏,只见其满头大汗慌慌张张的冲进厅堂,大呼道:“府尹,出事了……”

“杨相在此,何故大呼小叫?”赵惠伯看时,见来人乃长史高琦,高琦突然闯来,赵惠伯不免有些不悦,先是斥责两句,又急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下官冒失,请府尹、杨相恕罪。”高琦连忙拱手赔礼,接着又道,“府尹、杨相,出大事矣,李正己、田悦等勾结李惟岳,起兵反叛了。”

“你说甚么?”杨炎和赵惠伯都惊得站了起来,满脸的讶然。

高琦解释道:“下官得到消息,田悦遣其将孟祐北助李惟岳,并率数万大军围攻邢州与临洺两地。而李正己则陈兵曹州,河南百姓惶恐不已,汴、宋等州骚然。”

杨炎一脸惊诧,僵立了半晌。赵惠伯则叹道:“李惟岳果真反矣,不过田悦、李正己竟也与之沆瀣一气,倒是始料未及。”

杨炎回过神来,对赵惠伯道:“惠伯,军情紧急,本相不便久留,须立刻返回京师,你我就此别过。”

“国事要紧,下官这就送杨相出都。”说完这句话时,赵惠伯和杨炎已经半只脚迈出了门槛。离开河南尹府第后,杨炎乘上马车疾驰出城,径直往西而去。

马车向前奔驰着,而杨炎也没有闲下来,他对着随身携带的一副舆图,仔细分析当下形势以便做出应对之策。正当他入神之际,只听几声马鸣,车队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便听见有人喊道:“车上可是杨相公?”

杨炎掀开轿帘,正见一名小校立马车前,于是便问:“本官正是杨炎,你是何人?”

小校立刻下马施礼,一拱手对杨炎道:“卑职奉赵府尹之命有事向杨相禀报,荆南进奏院上报,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与河北叛镇串通一气,起兵造反了。”

杨炎听此消息立刻怔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瞠目道:“此言当真?”

小校解释曰:“此乃荆南进奏院所奏,必然不假。梁崇义不仅起兵南犯荆州,且扼守汉水航道,阻断了漕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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