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魏博风云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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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魏博风云

却说李惟岳使者至魏州,向田悦传达了勒兵抗命之意,田悦闻后大喜不已,仿佛看到了一展宏图的希望。事实上,田悦早已有了拓展土地的野心,只是这些年天下太平、国家日强,他才一直没有机会。而今朝廷与成德镇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李惟岳在其与李正己的鼓动下已决心起兵,这无疑燃起了他心中的深藏已久的反志。但是田悦毕竟年纪尚轻,在魏博军中的威望尚不及当年田成嗣,像起兵反叛这样的大事必须征得众将支持。于是在接见过恒州使者后,他立刻召集魏博诸将吏于帅府之中议事。

众将吏聚齐,田悦乃道:“恒州之事,想必诸公皆已知之,天子执意不许李惟岳继袭,惟岳已决意勒兵抗命,因遣使请我出兵相助,悦不敢擅作决定,故与诸公商议。”

众文武闻听议论纷纷,判官崔士仁道:“天下已久无战事,李惟岳妄起刀兵绝非智举,尚书万不可与之为伍。且天子待尚书恩厚,尚书何忍负之?”

田悦默而不言,目光朝向了扈崿,扈崿遂开口道:“崔判官此言差矣,天子之所以施恩于尚书,不过是忌惮魏博势力,借以笼络尚书耳!岂是出自真心?若天子果真信任尚书,为何去岁逼我裁兵?这分明是有意削弱魏博实力。”

田悦眉宇微动,露出喜意,兵马使康愔又道:“天子先是令诸镇裁兵,今又不许李惟岳继袭,看来是决意削藩矣,成德镇一旦被削,朝廷接下来恐怕就要对付魏博了。”

康愔之言引起一片躁动,众将吏左右私语议论纷纷,唯有一人端坐不动,作思索之状。田悦见状心生疑惑,便朝此人问道:“士则有何见解?”

原来此人名叫许士则,乃是田悦心腹,同样任判官一职,许士则拱了拱手,回道:“据属下所知,此次成德之事,不仅牵动魏博一镇,李正己亦卷入其中,不知尚书知否?”

田悦点头道:“不错,李正己已承诺相助李惟岳。”

康愔闻言喜道:“如此真乃天助尚书,合吾三镇之兵,何事不能成也!”

田悦点了点头,这时座下一人道:“李正己反复无常,虽已承诺李惟岳,却未必肯倾力相助。”

说话者乃判官王侑,田悦闻其言,不禁心生忧虑,而许士则却微微一笑,道:“非也,我料李正己必不遗余力。”

田悦闻言一怔,急问道:“何以见得?”

许士则道:“李惟岳之所以勒兵拒命,不过是为继袭父位,而天子之所以不允,乃是不欲再令藩镇父子专地。尚书且想,李正己年事已高且身患宿疾,尚有多少时日?其一旦归天,天子会许其子承袭淄青乎?”

田悦闻言恍悟,大喜道:“不错,李正己为使其子承袭淄青,必借成德动荡之机,向天子示威,此真乃天赐良机也!”

田悦此言一出,堂内议论之声又起,大将杨朝光道:“尚书还犹豫甚么?与其坐等朝廷削藩,不如主动出兵、拓展土地,凭吾等三镇之力,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不错,如今我魏博兵强马壮、府库充盈,正是连并土地之大好时机。”康愔附和后请命道,“末将愿为先锋,为尚书取下邢州。”

田悦见诸将战意高昂,心中大喜,遂道:“邢、磁二州如两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今且与平卢、成德二道定计,随后起兵。”

“尚书且慢。”许士则突然道。田悦又问:“士则有何异议?”

许士则道:“眼下三镇联合,虽足以与朝廷抗衡,但若能再添一帮手,则更有胜算。”

“帮手?”田悦心中疑惑,忙问,“你所指何人?”

“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许士则道,“梁崇义因赋税之事与朝廷早已不和,天子召其入京,他既恐遭戮又不愿放弃襄、邓大好土地,此刻正是忧心踌躇之际,主公若能以晚辈之礼请其出兵,其定会积极响应。”

田悦闻言喜道:“士则言之有理,梁崇义与我叔父素有交情,请其出兵乃是水到渠成。”说完遂起身道:“传我命令,各营整军备战,待我与三镇相约之后即刻出兵。”

众人拱手领命,田悦令诸将退去,独自留下扈崿、许士则二人,少顷,诸将远去,扈崿问道:“尚书留我二人,不知有何吩咐?”

田悦沉吟了片刻,言道:“起兵一事干系重大,须确保万无一失。如今魏博各州我皆不担心,唯相州使我生忧,相州刺史田廷玠乃我族叔,若其不支持我起兵,可该如何是好?”

扈崿稍加思索,对道:“主公若对田廷玠心存顾虑,何不免去其相州刺史之职,使一亲信之人代之?”

田悦摇头道:“不可,田廷玠随我叔父多年,又是田氏族中长辈,于军中威望甚高,我若无故免去其刺史之职,必招惹非议,恐使人心生变也!”

扈崿闻言想了想,须臾又道:“既然尚书有此担心,不妨调田廷玠至魏州,为其安排一位阶极高之虚职,如此既夺可其实权,又可绝众人之口,岂不两全其美。”

许士则附议道:“此计可行,尚书不如升其为节度副使,只予其参议之权,而不令其掌兵。”

田悦深以为然,遂依二人之言行事。

相州在魏州以西,两地相隔不过百里,田廷玠接到任命状后,立刻便要携家小动身前往魏州赴职,但其长子田兴得知后却心生忧虑,劝阻道:“阿爷去不得,儿听闻魏州近日兵马调动频繁,田悦似有不轨之图,其此番任命阿爷为节度副使,必是怕你不肯附之,乘机夺你兵权。”

田廷玠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为父何尝不知,但正因如此,为父更非去魏州不可,若田悦果真有所图谋,为父岂能任其胡作非为?”

田兴闻言有些惊诧,忙道:“阿爷欲去劝阻田悦乎?悦刚愎自用,又素来忌惮阿爷在魏博军中威望,恐不会听从阿爷良言矣!”

田廷玠顿了顿,沉声道:“虽然如此,也当一试,为父绝不能眼见田氏亡于其手。”说完嘱咐田兴道:“你且去收拾行装,立即随我动身。”

田兴见父亲心意坚决,不好再说甚么,只得随其一道前往魏州。

次日,父子二人抵达魏州,田悦早已派人在城门外迎候,田廷玠令田兴先行回府安顿,自己则随来人赶往帅府面见田悦。

田廷玠随来人进入帅府内厅,田悦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族中长辈,并未失了礼节,连忙起身拱起了手,笑着道:“族叔回来了,小侄有礼。”

田廷玠欠身回礼,开门见山地道:“节度使有命,下官岂敢不归。下官此来有一事欲问节度使,近日魏州兵士集结、气氛异常,不知节度使意欲何为?”

田悦怔了怔,心想田廷玠既然如此问,想必已对自己的谋划知道了十之八九,再瞒着他也无意义,遂坦言道:“不瞒族叔,天子执意不允成德父子专地,已令河朔诸镇惶惶不安,如今天下即将有变,我欲联合诸道成就一番大业,望族叔不吝相助!”

“糊涂!”田廷玠闻听又气又急,语气尖锐地道,“尔继叔父遗业,只管禀守朝廷法度坐享富贵即可,何苦与李惟岳之徒同为叛臣?自古以来,谋叛国家者,皆难逃身死族灭之祸,安禄山、史思明便是前车之鉴,尔本聪明之人,何以步其后尘?”

田悦听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田廷玠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不肯同谋,但他仍想以言语打动他,于是道:“族叔言重矣,魏博雄兵七万,所向披靡,再加上成德、淄青等镇兵力,足以纵横天下,届时田氏必将风光无限,何来族灭之说?”

田廷玠闻言不禁心中隐痛,深叹了口气道:“战局风云变幻,胜负之事谁能预料,一旦失利,你可想过后果?”

见田悦不为所动,田廷玠心如刀绞,正色道:“我言已至此,你若是执意起兵,不如先杀我,我既不愿与你同谋,亦不愿见田氏之族灭也。”言毕转身出门,田悦忙上前相留,田廷玠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厅外。

归宅后的田廷玠面带惨色,忧心忡忡,田兴一问之下才知田悦不听劝谏,执意起兵,虽然未出自己所料,但他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连忙问道:“事已至此,阿爷有何打算?”

田廷玠思忖了片刻,说道:“虽无力阻止,但也绝不能与之同流合污。自即日起,为父称病不出,闭门谢客,田悦若过宅探望,不得引入。此外,日后你当小心谨慎,莫与田悦之辈往来,以免祸及己身。”

田兴虽然年少,却极明事理,听了父亲之言,拱手应道:“阿爷教诲,孩儿谨记。”

次日,田廷玠称病谢客。田悦闻知后,立刻亲身赶往其宅第,询问其病情。然而到了宅门前却见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任凭其仆从在外如何敲门叫喊,皆无人回应。田悦吃了闭门羹,心知田廷玠不愿与自己同谋,有意避而不见,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后便返回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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