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没有潜规
25、没有潜规
徐炎越来越忙，和他说话总说不到一块，他动不动就是嫌弃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们以前吵架不过夜，现在两三天不说话是经常有的，每次都是我找机会与他和解，不然，可能一个星期都不会和好。我很怀念以前，我生气了都是他来求和的，我不知道这种情形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学校里有时候同事们也会聊起他们夫妻之间的摩擦，女老师们炫耀的是他们的老公主动讲和——很多女人大约就这么点追求吧。我也是。
我没有去过徐炎的店里，即便双休日，我也宁愿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我对自己说这是对他的信任。从徐炎的片言只字中，我知道经营的现状并不乐观，我唯一能做的是把家里的事都做了，不去烦他，让他全力以赴解决自己工作上的问题。我知道他资金周转不灵，那时我的工资虽然涨到了近两千，但一个家的开销也不少，每次他和我说起钱的问题时，我只能暗暗叹气。
当了副主任，我的工资并没有改变。
批了一半作业，突然想起幼儿园的儿子，一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我来不及收拾桌子，急急忙忙跑出去。门卫安师傅笑呵呵的，知道我每天都在这个点去接孩子，从不为难我，他笑着说：“韩老师，今天好像迟了。”我笑笑：“是的，忘记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碰到了汤校长。我有些不好意思，对孩子说：“宝宝，叫一声校长伯伯好。”汤校长点点头，摸了一下我儿子的脑袋，没说什么，我心里有点忐忑，可是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中午，午间管理的时候，汤校长叫我去他办公室。
校长室是半个丁字形，在门口可以看到一张长沙发，走进里面，才能看到沙发对面的暗红色校长专属大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排柜子，放着一些文件夹、照片，还有几件工艺品，桌子上有一盆绿植。
我在沙发上坐下，汤校长示意我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转椅上。汤校长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我不敢出声，屏息等待。
汤校长终于写完了。他把笔盖子拧好，放在一边，合上笔记本，身体微微往后一靠，看着我说：“韩老师，怎么样，工作还能适应吗？”
我微笑着小心翼翼地回答：“还好，还好。”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老师上课是很认真的，所以我们吧，我就把你放在教学处锻炼锻炼。有困难很正常的，有困难可以和学校说，和我说。”
“谢谢校长。”
“你老公在哪里工作？”
“古窑镇。”
“他每天早出晚归吗？难怪，接送孩子都是你的吗？韩老师你也是辛苦的。”
“还好还好，校长辛苦。”
“哈哈！是应该多关心一下老师们的生活，你说对吧？”汤校长说着站起来，看校长走过来，我赶紧站起来。汤校长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有困难告诉我，韩老师。”汤校长的手还耷拉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动不敢动，尴尬地笑着说：“好的，哦，没事，谢谢校长。”
走出校长室，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校长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叫到办公室，那很有可能就是我提前去接儿子的事，汤校长是不是借机提醒呢？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大可能。
那以后怎么办？
我和徐炎商量，徐炎说他不可能每天都那么早回来的。我想想，让他这么早下班赶回来接孩子也不现实。我给儿子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老师是个小个子大眼睛年轻女孩，她笑得很简单，说：“小徐妈妈，没关系的，我们经常有家长会迟一点来接孩子的，我和姜老师会轮流留下来等家长的，如果实在太迟了，我们会把孩子带到保安室里，你就不用到楼上来接孩子了。”
我千恩万谢，老师说：“没事没事的，我们都这样的，有困难您随时和我说。”我心里暖乎乎的。但是我想，人家客气，但人家也有家，也要下班，我也不能把人家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我至少做到每周一两次准时去接孩子，偶尔我也会买点水果和老师分享。好歹有了解决办法。
放学了，吴老师已经走了，我正在收拾，汤校长走了进来。
“校长好，您还没下班呀？”
“嗯嗯，我看看。也来告诉韩老师一个好消息。”
“啊？什么好消息？”
“今天刚刚在教委开会，教研室主任和我说起我们市有几个名额可以报送上一级省市教坛新秀，我就为我们韩老师争取了一个机会。”
我有一秒钟短路黑屏了，只是“啊”了一声，接着开心又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校长！”
“怎么谢？”汤校长拍拍我的肩，“不过主要还是韩老师自己水平过关，不然就算我要帮你，也帮不上，韩老师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是一个劲说：“没有没有，谢谢谢谢！”
汤校长轻轻的拍拍我的后背：“哈哈，韩老师要注意劳逸结合，你们年轻老师也要注意休息，我看韩老师都瘦的这样了。”说着，汤校长的轻轻地拍了一下我腰背，我下意识的一让，汤校长笑着转身朝门外走去，“下班了，韩老师还要接孩子吧。”
望着校长背影，我愣在那里。走出办公室，学校里偶尔还有被老师留下来补作业的学生和搞卫生的学生走动的身影，学校显得安静多了。桂花树下洒落细细碎碎的金黄，空气中有香甜的静谧。我顾不得欣赏陶醉，我想是我想多了，拍个肩膀，就像我捋捋孩子的脑袋一样吧。这么一想，我就开始享受校长带来的好消息了。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炎。徐炎没说什么。他最近工作的压力比较大。他和我说生意越来越难做，体量小的批零兼营店，厂里发货的价格没多少竞争力，个体户小型店铺越来越多，他们店小，反而更加灵活，特别是小百货商品，街边店都有散装供应，他想先关闭其中的百货店。大浪淘沙，历史的车轮谁也挡不住。“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们都无可奈何。
我问他要不要我一起去帮忙，徐炎问我去能干什么，带好儿子就行了。他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多说话。
徐炎把店里的多数商品低价处理了，还剩下一部分，问我要不要挑一些给我妈我弟家里送去，我说好的，周六，徐炎在旧面包车里装了两个被套、两个枕头、一口锅电饭锅、两把热水瓶两双鞋子以及其他一些零碎东西。我妈看到这么多东西很高兴，继父喃喃道：“又浪费钱啊！你们省着点花。”我告诉他们都是徐炎店里的东西，不花钱。继父说怎么可能不花钱，那也是用钱买回来的。我不说话。我妈看还有给我弟一家的东西，把我拉到旁边悄悄告诉我：“你们好心，你弟媳不是这么想的。”
原来在弟媳月子里，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侄儿和弟媳买了一大堆东西，包括婴儿车、小自行车和孕妇营养品，后来等我们走后，弟媳就和我妈大吵一场，起因竟是我，她嫌我买的东西是故意要把她娘家人送的礼给比下去的，我是有意这么做的，不然，就应该直接把这些东西折价给她包个红包，她从我骂到我弟我妈，越骂越气，拿起榔头把那辆小自行车砸了。我妈说那时看我弟城里户口，追我弟的时候那么文文气气亲亲热热的，现在凶的要命。
我妈总跟我说这些让人心里不痛快的，我宁可不知道。
我们又去了徐炎养父母家里。养母现在不再做枕芯加工了，她说太辛苦了，也赚不了几个钱。前两回我们替她垫付了材料，后来养母自己只买过一次材料，那批材料做完就不干了。哎，还不如像原来那样每个月去看看他们，给他们一点钱更实在。
养母的亲生儿子，徐炎的弟媳生了个孩子，两三个月了，养父母挺高兴的，照顾孩子也挺辛苦，就多买一些营养品。
元旦前的那个周五，汤校长通知我们几个处室的中层晚上一起吃饭。我前一天和徐炎说好，让他早点回家管一下孩子。下班后，我们就直接去了鑫耀大厦。
鑫耀大厦是我们这里的地标性建筑，总共12层，第一层主要是大厅，二三层是酒店宴会厅，三四层娱乐为主，五层以上主要是住宿。汤校长在三楼定了一个包间。
我第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服务生把我们带进包间，我有些局促。汤校长随后也到了，我们一共也就七八个人，汤校长说今天大家都得喝酒，就让毕恭毕敬的服务员拿了两瓶白酒。汤校长让服务员给每人倒满，他先举杯，说谢谢大家的支持配合。我不会说什么，也不喜欢喝酒，看大家都喝了一大口，我只好硬着头皮喝。真辣，咽下去的时候，从喉咙烫到肠子。接着主任们开始一一回敬，吴主任最善解人意：“校长，我一大口，校长您随意，我先干！”接下来都这个模式走流程一样，一大口又一大口。我看着自己的杯子，想着怎么能少喝点。最后该轮到我了，我也学着大家的样子，但是汤校长却说：“我也一大口。”喝完没等我坐下，汤校长接着说，“韩老师评上两级市的教坛新秀，大喜事，也为我们这所新的学校争了口气，我们大家都敬敬你，我先敬！”我猜想喝得比校长少可能不礼貌，于是又喝了一大口。接下来按校长的说法，大家转而敬我，我有点无法招架，我只能喝小口。饶是这样，我也已感觉胃里火烫，脑袋也烫了。我想，七分酒意，我得表现九分醉，不然今天得让人抬回家。
我摇摇摆摆的样子说：“醉了，不行了。”汤校长却还要我喝，我佯作醉了趴在桌上。汤校长起身走过来：“说自己醉了的人是没有醉的。来，韩老师，再喝一个。”他的手又搭在我的肩头，还不经意的捏了一下。
我摆摆手，口齿不清的样子说：“醉了，真醉了。等会儿走不回去了。”
“没关系，谁醉了我送谁回去！除了韩老师，还有谁？”汤校长有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普桑，在九十年代末的那个时代，贼拉拉风。据说是有个校办厂的老板的车，长期让汤校长在用。
八点多结束出来，汤校长坚持送我，说我今天喝酒最实在，他作为校长一定要保护好每一位老师的安全。一同坐上车的还有另一位老师。汤校长先把那位老师送到家门口，就调转车头送我。路灯下影影憧憧，车竟绕到学校后门。我正奇怪，汤校长停下车，钻到后座，在我身边坐下，拉住我的手问：“小韩，小韩，你还好吗？”
我瞬间清醒地坐端正，手却抽不回来：“好多了，汤校长。”
“小韩你的身材真好！嗯，真好！”汤校长梦呓一般，黑暗中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腰间。我本能的团紧身体缩成球一样护住前面：“汤校长，这是我学校吧，我自己走回家，不远的。”
汤校长拉住我的手不放：“你努力，以后我会推荐你从主任干起，干到校长。你怎么谢谢我。你的身材真好，你的腰怎么这么细！”汤校长已经把脑袋挂在我的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