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太嫔

第196章太嫔

戏台上正演到木兰将军得胜归来，对镜梳妆那一段，水榭里仅剩的少年却是副被风化了的表情。  很显然，对面的唱词，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明明是那般美貌娇弱的女子，怎么说出来的话，却没来由地透出彻骨的寒意？

好戏看到半途便要离场，眠玥惋惜之余，也失了接下来的兴致。她一路行去，所遇之人皆满眼惊艳地看着自己，这也让女子倍觉无趣。

不知不觉间，眠玥信步走到御花园附近，早春的寒意未褪，这里面却布满百花竟艳的热闹蒸腾。

香风扑鼻，说不出人或花的味道，女子的嬉笑声更是远远地从那姹紫嫣红的深处传来。

正打算掉转脚跟，却见季原自斜里分花拂柳而来。他本被几位族兄拉来此处小聚，此刻亦是受不了周围嘈音，便早早寻个借口退场。

不期而遇后，两人相顾一笑，共同向着较为清静的地方而去。

正想着是否要将遇到小皇帝一事告知对方，却在刚出园子时，与赫然出现的巨大孔雀翎掌扇撞个正着，则是太后的凤驾到此。

眠玥觉得，自己这个一进皇宫就会频繁偶遇的运气，即便到楚方也不曾稍减。反正宫宴时也会拜见，她索性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

“难怪七弟如此紧张这场婚事，这天仙儿般的王妃，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呵。”像其他人一样，瞧清楚女子的相貌后，何太后掩嘴而笑，倒是打趣起季原来。

在这之前，何雪雁已听说昌晔王妃生得美，没想到，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将这样的绝代佳人送来楚方，大乘皇室还真是舍得啊。

他们想是早已认识的吧，是以七弟才能在她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出“出自本愿”的话。

不得不承认，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着眼前成双的俪影，何雪雁自心里悄然升起一丝羡慕，则又拉着眠玥亲切问询起来。

在眠玥看来，若非伪装，这何太后实是个聪明温厚的女子，只是不晓得怎生将儿子溺爱过了头，养成小皇帝不知轻重的性子。

跟随何太后的，还有后宫中的几位太妃太嫔。先皇驾崩得早，她们大都是如花的年纪。乍见昌晔王夫妇，也都客气地彼此见礼。

只除了其中一位，女子梳着高高的云鬓，藕色的宫装将身子裹得极为窈窕，看她的装束，应该是位太嫔。

不同于其他人的是，这位太嫔看向眠玥的眼神很不友好，而一旦将目光转向季原，眸子里却盛满浓到化不开的炙热。

当着太后和王妃的面，她这可谓是十分出格，何太后不悦地轻咳一声，有眼力价的嬷嬷立即将那太嫔“架”去了别处。

对此不明所以的季原则是早早拉了眠玥告退，后者望着那道萧索的背影，倒想起百事通丫鬟绿芹曾提到过的一段往事。

话说奚孟原在35岁之时薨逝，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可由于身份显贵，也不至于从及冠到后来，连个妻房都没有。

许多年前，上官碧霄也曾为他定下门亲事，对方乃关内侯家的小郡主，据说自小就立誓要嫁七皇子孟原哥哥。

只可惜，自从奚孟原跌落冰湖染上寒症，他的病情便时好时坏，等到正式下聘那年，已然寒毒浸脑疯癫无状。

小郡主尚未出阁时，某日里亲身撞见他发病的模样，看到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她大骇之下，说什么也不肯嫁去王府。

关内侯虽然爱惜幼女，却也十分重信，更何况，皇家的婚，岂是说退便能够退的。

眼看着文定在即，小郡主竟铤而走险，用勾引太子的做法来迫得双方退婚。

她到底年轻气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也因为这种下作的手段，以堂堂郡主之尊屈身为妾，进宫之后，更是受尽太子嫡母——时任皇后的上官碧霄冷眼。

数年过后，太子当上皇帝，她是宫里的老人，到头来也不过只是嫔位。

深宫的日子不好受，侯府上下被狠狠伤了颜面，她父母亦发誓不认这个女儿。

两头落不到好，便只能于漫长的岁月中，一任芳华碾作泥。

她这般费尽心思地退婚再嫁，没人知道奚孟原清醒时分是何想法。

只听说，年轻的王爷在廊下独立一宿，之后便恳求父皇母后不要再为自己定亲，这些年，更是连半个如夫人都不曾纳娶。

即便是后来两国联姻，那也是当母亲的眼见儿子不治，便自作主张要从邻国为他娶进一位王妃冲喜。

其时，苦熬多年的奚孟原已然五识丧尽灯尽油枯，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又如何得知。

至于大乘将眠玥选为和亲公主，“独生”没能医好孟原反倒救活季原，这又是另外一场阴差阳错了。

虽说结局算得上皆大欢喜，可想到终生与病痛和孤独作伴的奚孟原，还有自食其果的女子，便任谁也欢喜不起来。

当年的小郡主，便是刚才那位被拖走的太嫔吧？

她看向季原的眼神是什么，悔不当初么？可季原并非孟原，无论她心里作何想法，只怕都难以撼动男子半分。

身为女子，眠玥对这位背信弃义的太嫔，不知道是同情得多还是厌恶得多。

以孟原当初的情况，年少的她会害怕会退缩也是正常，可她处理事情的方式，却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至于今天的情形，眠玥暗自好笑地思忖，司南翊也就算了，连贺小婉都铩羽而归的人，你还是莫要肖想的好。

思及此处，眠玥嘴角溢出一丝浅笑，身侧的季原见她不怒反笑，则好奇地问道：“做甚么如此高兴？”

眠玥当然不会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此时，小皇帝带来的不快业已散去，她拖着男子的臂膀，嚷嚷着要他领自己参观这座无比瑰丽的园林。

她难得在闺房以外的地方显出含娇带媚的小女儿情态，季原当然不会拒绝。

只不过，他们游览是为着四周的景物，旁人眼中的风景，却是这对天人般的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