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元宵
第194章元宵
乾元四年，大乘王朝突起风云。 除夕宫宴上，熹皇陛下便只现身不到一刻，且全程不言不语，除了近前侍奉的太子殿下，谁也无法靠近。
几日过后，正当盛年的万岁爷以旧伤难愈为由，退居太辰宫颐养。
其后，太子司连熠迎娶司徒府恒安郡主为正妃，并担负起监国重任。
尚在垂死挣扎的三大家族眼见新君将立，都认为这是最后的曙光，是以尽皆表示支持太子。
而早在这之前，司连熠已逐步掌握和收服了全国上下一半以上的军队。
眼下这般皇位更迭虽明摆着不正常，因着控制得宜，倒也未招致任何兵变或明目张胆的反对。
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忙着去向监国太子献媚，没有人质疑向来身子康健的万岁爷因何重病不起。
只隐约有传言说，前内侍总管秦公公为求见太辰宫中的熹皇陛下，在东宫外跪了五天五夜，终因年老体衰而昏厥。
再后来，宫里便没有了关于秦公公的传闻。
消息送到楚方时，眠玥正忙着布置王府里的年节。
那晚的事无人知晓，她虽觉事出突然，却没有过多怀疑。
对于这个结局，她倒不怎么意外。只在季原惊诧的当儿，主动交代了当年在上林苑中，卢义泽以蛊术致使司南翊减寿20年之事。
凡此种种，季原沉默半晌，终是道：“孽因得孽果，却是怨不得谁。”
又想到自己成亲当日，他万里来贺，也是一副难掩憔悴的模样，心下里很是唏嘘。
其时，眠玥第一次在楚方过年，只觉比起大乘，这边的规矩虽多，却更热闹。
好在季原是个怕麻烦的人，她亦天生有着化繁为简的本事。
是以新婚的头一年，除去拜年和祭祖，他们还特地腾出两天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驾舟出海，清清静静地过了段二人世界。
正月初的日子里，连渔船都见不到几只，两日中，他们漂浮在茫茫大海上，身边只带着干粮和清水，但季原显然是垂钓高手，无论什么样的鱼，都能叫他“手到擒来”。
这个时候，眠玥就会炖一锅暖暖的鱼汤，和他就着小酒对酌，头顶是大到无极的天空，身边除了彼此，便只有无比开阔的海面。
到晚间，两人相拥着欣赏海上升明月的壮阔景色，心亦变得愈来愈契合。
为庆祝昌晔王大婚，楚方皇室将于元宵节前后大赦天下，并邀请各分封的王爷携带家眷进京赴宴。季原也打算趁此机会，带着新婚的娇妻回凉京拜见母亲。
宫宴于元宵当晚举行。从苏锦到凉京，夫妇二人带着王府近卫，快马只需十日便能到达。
是以初五清晨出发，尚能提前一天进入凉京，稍事休整后再参加次日的宫宴。
到了元宵当日，眠玥一早坐着马车进宫，从撩起的布帘向外望去，凉京的街道并不若洛都宽广，却更多纵横阡陌，也更精巧细丽。
只见沿路朱楼翠阁不断，家家户户也都挂起灯笼，准备开始夜里的狂欢。
至于楚方皇宫，则是一处极广阔的山水园林，无数池馆水榭掩映在青松翠柏中，于早春的雨水中越发显得清亮。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里有着许多以玉石琉璃所筑的大小桥梁，一座座画栋飞甍、琼台玉楼就架起在这些形态各异的桥上，每日里听淙淙流水经过脚下，倒是别具风情。
此外，眼见到的层台累榭、飞阁流丹不计其数，皆神工天巧到了极处。
在眠玥看来，这是她见到过的最为富丽的皇宫，却并不比她的“藏钟”小院要好。
而“大名鼎鼎”的昌晔王妃今日赴宴，当值不当值的宫人们尽都守在她经过的道路上，想要一睹这位和亲公主的芳颜。
当淡扫蛾眉的丽人娉娉袅袅走来，所有人无不屏神静气地凝望着那完美得不似凡间所有的少女，直到佳人身影消失，才暗自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整座皇宫之中，最最惊艳，且毫不掩饰的，当属小皇帝奚径宁。
听说昌晔王夫妇将于上午提前进宫拜见太皇太后，他一早便以请安之名，赖在皇奶奶的宫里不走。
上次去苏锦捣乱，却出师未捷地连新娘子的脸都没能看清，今天说什么也要瞧仔细了。
他倒要看看，自己那位装傻的皇叔，到底娶进来一个怎样的宝贝！
好奇心旺盛的结果是，一眼之下，他便失手打翻了手上的茶碗。
对此，季原皱了皱眉，眠玥上前请安后便垂手而立，唇边则依然挂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倒是上官碧霄迅速以陛下受惊为由，着贴身嬷嬷将他送回寝宫休息。
碍眼的人消失，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也终于不再端着脸，这位奚氏皇族最尊贵的长辈步下凤座，拉着眠玥的手道：“好孩子，没想到咱们的缘分竟会如此之深呵。”
“母后，玥儿嫁给子先，以后便是你的孩儿啦！”眠玥笑吟吟地朝她拜道。这一句母后叫得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距离上次在阔阔崖上的不打不相识，已有三年多时光。这期间，虽然不幸失去一个孩儿，却意外地得到另外一个。
因为季原的“死而复生”，原本贵气逼人的美妇变得愈加容光焕发。
比之初见，上官碧霄今日穿着玉带翟衣的朝服，对着新婚的儿子媳妇，她的一言一笑都极为温柔可亲，可饶是如此，眠玥也不会小觑了她的“母后”。
这位出自国公府的嫡长小姐，身为皇后时，能够数十年盛宠不衰，先帝薨逝后，又可以稳居太和宫，并保自己痴傻的儿子成为楚方封邑最大的王爷。
即便有木犁先生的帮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大乘偷出季原，又瞒着楚方上下催熟“独生”，将季原和孟原偷梁换柱，除了胆识过人，更要心思缜密手腕通天。
这一切，都不仅仅是靠美貌和婉转承欢能够做到的。这位上官太后有勇有谋，又兼含而不露，实乃一等一的高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出季原那样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