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谋逆
第193章谋逆 与他亲切的语气不同的是，话音刚落，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没入对方心口。
“太……”生命的最后，钟寒总算能够吐出清晰的字眼。
他绝望地回望门内，却在这个动作不到一半时，将头一偏，溘然长逝。
面无表情地迈过地上尸体，推开微掩的木门，司南翊虽未如想象般软倒在地，却也是浑身无力地斜倚在床头。
“你这个孽子！”听到门外的声音，心知忠诚的侍卫已然殒命，司南翊目光如炬地看向来人。
有钟寒的提醒在前，他吸入的白烟并不算多。
可饶是如此，这霸道异常的迷香也还是令他动弹不得，只说话还算得上利索。
这样的斥责，放在平时，便是风云变色也不为过，可如今，刚刚站定的男子却嗤笑一声，无不讽刺地开口道：“父皇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毫无畏惧地望向凌厉的双眸，他摇头笑道：“只可惜，您的情义，却不肯分半点给儿臣和儿臣的娘。”
探得他们行踪，于深夜放出迷香并斩杀钟寒之人，正是当今太子——司连熠。
“你身为太子，这个天下迟早是你，又何需如此迫不及待！”盯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司南翊冷冷地道。
“等，要等多久？”月光下，司连熠露出嗜血的笑意：“还是父皇先走一步，儿臣才能够放心。”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实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可眼下受制于人，无能为力的帝王反而平静道：“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你们母子俩活着。”
他恨自己没有诛尽申家的人，留下这个孽种，如今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在他手上。
若非太医院的人诊断自己未老先衰，只有不到六年可活，他何苦要找申家的孽种来继承帝位。
便如许多年前那样，将他和他娘，杀了了事！
看来，此生唯一一次心慈手软，造成的结果，却是万劫不复。
“是呀，父皇当初怎么没杀了我们？”司连熠自言自语地接口道，无人发现的眼神里，藏着某种深沉的悲恸。
他从来不是真正的皇子，他也从来不是申家人，从小到大，连母亲都不敢当面假以辞色。
如果，他没有这样复杂的身世，便只是个再普通也不过的人，想要走科举的路入仕，或者在军队里晋升，这些都不算难事。
再不济，做个贩卖货物的行商，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倒也不失豪情纵意。
可偏偏，他们给了他如此尴尬的出身，更以保护为借口，掐断他身边的每一条道路。
他从前懵然无知时，为了不受冷遇，拼命想要证明自己。
后来，他遇到最好的朋友和最美丽的姑娘，便想着那些也不重要，只要能够永远同他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那样也好。
正在他幻想着幸福的未来时，一道圣旨下来，他从不得志的申家后人摇身变作东宫的太子殿下。
世人皆羡慕他一步登天，却哪知，高处的寒冷与孤寂，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没有后路的他。
登上那个位置，又怎能无欲无求？
即便步子迈得慢了些，也自有双无形的手推着他前行——他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终于有了真正的父亲，他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熹皇陛下。
可是，这个男人却从未对他露出亲切的笑意，父亲甚至——不允许他们母子相见。
无数次，在他渴望得到父亲肯定时，对方都只是冷冰冰地告诉他，你这里做得不好，那里还需改进，他看自己的眼神，更是远远不如姑姑家的表弟……
他为此，还在脑海里某个声音的催促下，于无意中逼死最好朋友父母，心爱的女孩亦同自己划清界限。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事，至于那二人，迟早会理解和原谅他。
直到他开始明白，父皇的冷漠，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他，更不把他当成是儿子。
没有人期待过他的出生，若不是急于寻找继承人，他的父皇，他血缘至亲之人，从头到尾，都只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可是这样的他，反而一步一步走得更加坚实。这样的他，更要踩在所有人头顶，成为整个天下的主人！
“放心吧，父皇虽然没能杀了儿臣，我却还想要留着您的性命。”司连熠露出毛骨悚然的笑意，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终于忍不住动手了么？眼见太子步步紧逼，自己却殊无反抗能力。原来，这就是将“死”之际的感受。
最后的最后，司南翊眼底平静无波，看着肖似自己的那张脸，他反倒笑了笑：“这样也好，至少，将大乘交给太子，朕很放心。”
不愧是骨肉至亲啊，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同他年轻时很是相像。
只没想到的是，这一生，烽火狼烟，翻云覆雨，到头来，竟然结束得这样快。到了地下，端木放渊肯定会笑话自己。
也罢，就当做少相思几年。
他有着短暂的失神，耳边却仍然飘荡着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喝了它，您就会忘记所有不痛快的事，忘记那些求而不得的人，忘记您是大乘的熹皇，忘记我这个不该出现的儿子……”
声音中透着微不可闻的悲声，司连熠向前迈出两步，用力扳开父亲紧闭的唇齿，将整瓶药水从他嘴里倾入。
喝吧，喝下这个，您再不是天威难测的君王，您会乖乖地在宫里的某个院落，当好一个不问世事的太上皇。每天唯一要做的，便是晒太阳和等死！
喝吧，这是他将吴岂人囚禁大半月，严刑拷打才逼得他交出的“宝贝”……一定要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哦！
满意地看到父亲吞下药水，往日锐利的眼眸渐而涣散起来，司连熠打出响指，立即就有鬼魅般的黑衣人出现。
接下来，则是清理现场，搬走尸体，悄悄将失去意识的熹皇运回洛都。
最后，一把火烧掉这个早就不该存在了的废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