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王府
第192章王府
府里有位姓徐的管事嬷嬷,据说是曾是“昌晔王”的奶娘,在造府之初就随着王爷从凉京来到苏锦。 这些年,她仗着资历很有些倨傲,众人也都对她毕恭毕敬,眠玥便特地多看了两眼。
那妇人也就五十多岁,白白胖胖,身穿福纹如意褂,垂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是,初次拜见王妃,比起其他人,她的笑容显得些许冷淡。
对此,眠玥倒不甚在意,她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再没有比能在陌生的地方见到暌别多年的朋友更令人雀跃的事了。
接受完下人们的拜见,眠玥留下昔日的同窗,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讲述别后的故事。
除了樊夜,其余人来王府的时间不比她早多少。听说是王爷亲自找到当年流散的人,眠玥不由得想,他是否担心自己孤单,才独独寻了这些熟悉的人回来?
茶话会未及一半,女子便从书房出来的夫婿拉走——他答应了下午领她参观王府。
他们起居的院子叫做“藏钟”,这名字倒颇有些耐人寻味。院子位于山峰腹地,乃是从前那位“王爷”的书房改建。
出了院门是一片天然湖泊,这里气候温暖,冬天里亦栖着不少灵禽异兽,湖里盛产银鱼,季原曾在信里提到过垂钓的事。
“藏钟”背倚的便是后山竹林,一眼望去,是最最熟悉的挺拔青葱。
如果说从前的太傅府有东南西北之分,如今的昌晔王府则是以弧形划布。从里到外,分别住着王爷夫妇、贵客幕僚、仆役下人、各院管事,以及三千府兵。
另有亭台楼榭81处——合九九之数,依势而造的园林飞拱、花圃池塘若干。
各景各处,虽比不得曾经的靖远侯府那般章章入画,倒也奢中见雅、雅中见清。
当然,因为屯有府兵的缘故,外围也修筑着不少箭楼与操练场。即便遇到突袭,以王府的守备力量,也能抵御个大半日。
奚孟原身子骨弱无法习武,却是难得的爱书之人,府里建造着大小的书阁,与从前太傅府中的藏书阁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方崇尚侈丽,昌晔王府也不例外。看得出,除了“藏钟”前后,季原对这里改动不大。
他倒是生起过将修园造景的工程全权托付给眠玥的念头,哪知后者倒意外地喜欢这种精巧幽奇,整齐工丽的风格。
当然,这样大的府邸,短短半天时间可逛不完。只是当天下午,王爷携着王妃的手,那样举世无双的俪影,成为许多人心中永难磨灭的记忆。
随着季原的脚步,一直走到日暮西沉,不止没有看到那个闹腾的小皇帝,同样,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十二星辰,也从头到尾地不见踪影。
对此,季原的解释是,十二星辰为了赶回大乘,已于今日一早辞行,其时眠玥正“忙”着弥补昨夜的洞房,无暇顾及他们的离开。
当然,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眠玥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至于那不按理出牌的小皇帝,季原觉得,他多留一刻,便多一刻的麻烦,便连催带唬地将他哄回凉京。
这一回,季原仔细派了专人跟从,名为护送,实是监视,奚径宁就是再不乐意,也拗不过这位实权在握的皇叔。
提起小皇帝,便是季原也倍觉头疼。他以前接触过的半大小子,是像兰泽那样聪颖灵慧,一点即透的孩子,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常常会让人忘记他们还有着年龄的鸿沟。
可那奚径宁却是鬼主意和恶作剧层出不穷,身为臣子和长辈,还不能太同他较真,因此就是发生了他派人袭击眠玥的事,于明面上,季原也没法将他怎样。
便只以犯上不恭为名,斩了那名被关押的铁卫。
对于他的处理方式,眠玥倒无所谓,左右她心想,你的花招多,本姑娘也不是吃素的,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总之,我不介意帮你死去的老爹教育儿子。
见她露出狡黠的笑意,季原颇为无奈地叹道:“他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你可要手下留情。”
真要较量的话,比起他的小丫头,奚径宁才是应该担心的人呀。
清闲的新婚生活过完,眠玥开始接手王府里各项庶务。她以前曾在“寿星”的协助下管理风陌巷产业,是以打理家业这种事,倒是上手得极快。
日常间,夫妻俩各忙各的,反倒不像从前那般时时腻在一起,见此情形,季原干脆将书房腾出一半,即便是商议军务这等要事,也完全不避眠玥。
他手下的众位将军虽觉不妥,但瞧他如此信任王妃,倒也不好多说。
几次会议过后,大家惊异地发现,这位一出手便能制住皇家铁卫的王妃,在治军排阵和奇门遁甲上都极有见地。
很快又有人发觉,当年方诸城的建安候失踪,城中有军变之险时,是刚刚及笄的王妃临危受命,一鼓作气地打退东蛮人,保卫了方诸城和杜家。
如此一来,众人才对眠玥这个“新主子”真正地心悦诚服起来。
此时离他们婚礼结束,不过十数日而已。
话说司南翊和钟寒快马加鞭,这时候,也终于到达上林苑附近。
这夜,他们宿在某个已经废除的驿站里——打仗的时候,这里是斥候们收集情报的地点。
尽管连日疲累,他们也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像往常一样,万岁爷歇下以后,钟寒杵着剑立在门口。
万籁寂静中,一缕冷香缓缓浮起,这味道像是他们今天路过的野松林,又像是妻子刚刚用皂角洗过的长发。
眷恋地深吸一口,待发觉到异状时,他已然变得四肢无力,只能露出惊恐的目光。
“陛下,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可惜话未说完,就已浑身瘫软地栽倒在地。
黑暗中,有个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响起,最终,出现在一脸不可置信的钟寒面前。
“唔……”再怎么拼命挣扎,发麻的舌头都说不出一个字。
倒是立在对面他对面的人,好心开口道:“钟大人,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