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贤臣 - 我不是赵飞燕 - 石门之客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我不是赵飞燕 >

第133章贤臣

第133章贤臣

“婕妤,你看,这儿湖上落的是不是方才的纸鸢?”

采苹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湖心有盈盈的粉白色,形状却看不清晰。

“奴婢让这儿的内侍去湖上寻。若是找着了,许美人必定欢喜。”采苹笑着提议道。

我笑着问道:“看来你也挺喜欢许美人的?”

采苹叹道:“许美人年纪小,心思浅,少有心机,故而婕妤与之相交。许美人欢喜,婕妤必定也欢喜,其实,这些年,奴婢看在眼里,婕妤除了同陛下一起,其他时候,不比往先,心思似是萧条了许多。”

我感激地同她笑道:“这些年,也发生了不少事儿,身边人来来去去,心境总是同原先不大一样了。好在你一直在我身边。”

说罢,我又生了些惆怅,叹了口气,对她诚恳说道:“其实,我宁愿你同江离一般,早早出了宫,得了自由才好呢。我自时疫之后,身子差了些,你因着要照顾我,白在这儿耽误了三年,我如今已经好了不少了,你也应当思虑思虑离宫之事了。你若出宫,我必然为你准备多多的傍身之财。”

采苹却忙地摇头道:“奴婢留在宫里,有何不好?奴婢父母早已故去,兄嫂不善,亲友凋敝,也无多少挂念。婕妤心善,奴婢私心早已将婕妤视为亲人。”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亦将你视为亲,视为友,可说到底,不管他人如何,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要为自己打算才是。”

“奴婢在宫里十三年,最擅长之事,便是照顾主子,调教宫人,也是乐在其中。若是出了宫去,反而并无用武之处。与其出了宫,寻个人嫁了,去照顾一个大老爷们的起居,伺候一家老小的衣食,日日烦忧柴米油盐的琐事,倒不如留在宫里,跟着婕妤。婕妤常说,坚持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奴婢愚钝,虽不能全然了解其意,但也听了进去。留在宫里,发挥所用,便是奴婢之愿。”

和风将她的柔声和微笑吹到我的耳中,我有些动容:“不如就让这儿的内侍备个船,春风适意,咱们自己泛舟,去那里看看。寻得到,寻不到,都无妨。”

稍许,太液池的内侍备好了舟,走过去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硕大的云舟。我以为内侍会错了意,刚要开口让他们备一个小舟便好,陛下却笑盈盈地从云舟的一边转了出来。

“陛下怎在此处?”

“朕刚得了闲,既知你与许美人一道在太液池边上放纸鸢,便想着过来看看,春色正好,正是泛舟的好天。”他见我身旁没有许美人跟着,又道,“看来你们已经尽兴了?”

没等我回答,他走近了揽着我,耳语道:“那朕来得算是正巧了。”

我随他上了云舟,云舟悠悠飘逝,靠近了湖心,才看见那里是早开的睡莲,婷婷浮于水面。

我心里一动,拉了拉陛下的袖子,娇嗔道:“陛下与王昭仪都在纸鸢上题了诗,我这两日与许美人一同玩了这纸鸢,有感而发,也想了一首,陛下要不要听听?”

陛下眼里显出惊喜的神色:“是吗?纸鸢是十几年前的了,那上面的诗亦是十几年前的旧作,难为你喜欢,记在心里,还能续上诗。快说一说。”

我走到船舷,凭栏远望着青白的天空,慢慢念道:

欲向轻云舞,何故线来缚?

会当凌碧霄,劲风自相助。

说罢,我调皮地向他一笑:“可好?”

他已经读出了言下之意,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甚好,只是擡头不见其踪,不知舞向何方了,是不是?”

我吐了吐舌,笑着说:“诗中说了,劲风既来相助,纸鸢业已乘风飞向碧霄,自然不见其踪。”

他朗声笑了,随即叹了口气道:“如今后宫冷清,作诗的人也少了,合宫宫宴上,以诗助兴的乐子更是许久没有了。朕原以为你如今意兴不扬,不愿作诗了,如今看来,春宴诗会又可恢复了。”

说起诗会,我一时怅然,愁色从心头一掠而过,我又顽笑道:“那皇后的任务可就重了,这些日子,不光要安排宫宴与诗会,还需赶着教许美人诗文。”

“皇后六宫事务繁忙,不过宫里不乏闲人。”他笑吟吟地望着我。

“陛下何意?”我问道。

“眼前便是一个闲人。”他笑道,“依朕看,你来安排便好。如今已是春三月,等夏四月昌陵徙民之事毕了,正好前朝后宫可以同庆。至于时日,不如定于午月端阳,可好?”

我思忖稍许,点了点头:“若是端午之时,那么连诗会题目都不必特意想了,以屈子或是节日为题,便可。”

他顿了顿道:“那——诗会新意何来?”

“新意一词是陛下说的,我可从来不曾说过。何况,题目有没有新意何曾要紧?古来题诗,其不是以斜阳芳草为题,便是以春夏秋冬为题,要不然就是以山水人物为题,以节日为题的,也不罕见,不是抒怀,便是咏志,若说有新意,皆在诗作本身之上。若是在题眼之上,大做文章,反倒是给赋诗之人出了难题。倒不如,早早给出题目,大家作了准备,也不至于茫然无措,一时半会儿题不出诗来,得了尴尬,也无趣了。”

“好好,既然是你安排,怎么都行。若有什么要备的,命人往少府取用即可。”他这般应承,却又促狭一笑,“不过,听你话中之意,倒像极了推己及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却见青白之色的天空变得更青,清风成了劲风,忽得卷来了一阵细雨。内侍忙拿了两把伞,撑在了我们二人的头顶。很快池上变作了烟雨朦胧的样子,雨水连成了线,又化作了雾,轻柔地投入了水波的怀里。

“陛下与婕妤可要移步?”内侍恳请道。

陛下看向了我,我却笑着摇了摇头,又作恶似的推开了内侍撑过来的伞。细雨飘到了我的衣衫上,飘到了我的面颊上,飘到了我的发丝上,他忙地接过了内侍的伞,将自己的伞递到了我的头顶上,我却一侧身,躲开了。

细雨也飘到了他的衣裳上,他的睫毛上,他眨着眼,看着我:“姝儿,你这是做甚?”

我笑着伸开手,仰着脸,迎接着春日喜雨:“陛下既提到了要行诗会,我这是在沐浴着——诗意。陛下也该试试。”

他哑然失笑,退了一旁惶然无措的内侍,任由细雨化作的雾笼住了我们,雾气很轻,仿佛一层轻盈的纱帐。细雨化作的帘帐掠过湖面,轻轻溅起的水波发出比帐幔上的珠串更加清冽的声响。

他看着我,慢慢地,眼里也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吻落了下来,我们也幻化成了这细雨之中的两滴,交融在一起。

尽兴之后,回到了船舱中,陛下同我换过了湿衣,擦干了头发,促狭地笑着问道:“你既得了诗意,看来誓在诗会上夺头筹了?”

我笑道:“我的诗才不足,才想着在别处使使劲儿了。往年的诗会之上,我何时夺过头筹?”

他调侃道:“今时不同往日,未可知啊。”

我叹道:“若是班婕妤姐姐能来就好。她照拂太后,已经这么多年,常常连难得的宫宴都不至。还有郑昭——”

陛下打断了我的话:“她是仁孝之人。太后得她的照顾,如今身子康健,倒是比往年精神更好了。”

我点头道:“成都侯夫人也同我这般讲过。”

他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与——笑面之虎倒是还有相交?不怕她,吃了你?”

我捶了捶他的胸口,他禁不住,朗朗笑了。

“那可是陛下的亲舅母。她既来了,我总不能闭门不见。”我在“亲”字上加了重音。见他的笑里流露出不可置信之意,我又弱弱地改口道,“也不好总是称病。好在,她如今只跟我聊些闲话,说些家长里短之事罢了。”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