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奔跑吧！梅勒斯

第4章奔跑吧！梅勒斯梅勒斯异常愤怒，他想把那个残暴的国王除掉。

梅勒斯是村里放羊的人，每天吹着笛子与羊群为伴。他不懂政治，但对邪恶十分敏感。

天亮之前，梅勒斯来到离村十里外的希拉库斯集市。集市和他所在的村庄隔着一座大山和一个平原。他没有娶老婆，父母也已经不在人世，家里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妹妹，妹妹性格十分内向。最近，妹妹要嫁给村里一个本分的牧人。

眼看着就要举行婚礼，家里还什么都没准备，所以梅勒斯前往集市购买新娘的衣服和婚宴物品。东西买好后，他在都城的大街上闲逛。这里有个石匠塞利奴提乌斯，是他的发小。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所以他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个发小。

在大街上走着，梅勒斯忽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现在太阳已经下山，街上变得幽暗本来没有什么，可周围太安静了，整个街道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氛围。这让一向很悠闲的梅勒斯开始变得焦虑。

有个年轻人从他身边经过，他拽住这个年轻人问：“发生什么事了？我两年前来过这儿，这里很热闹，即使晚上也是歌舞升平，人来人往。”年轻人没有说话，摇摇头走了。继续往前走，梅勒斯遇到一个老头。这次他加重语气问了一次，老头依然没有回答。梅勒斯双手握住老头的肩膀使劲摇晃，又重新问了一遍。

老头小声回答：“国王陛下要杀人。”

“为什么杀人？”

“他说有人觊觎他的王位，要图谋不轨，可事实上，根本没人有这样的想法。”

“国王已经杀了很多人？”

“没错。最开始是国王陛下的妹夫，接着是国王陛下的儿子、妹妹、外甥、王后陛下，贤臣亚历克斯大人也被杀死了。”

“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国王疯了？”

“他不是疯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别人。最近他开始怀疑大臣们，只要谁的生活稍微奢侈一点儿，他就命令人家交出一个人质，违抗的人直接被钉到十字架上杀死。今天已经杀死六个了。”

梅勒斯怒火狂烧：“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国王，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否则人都被他杀光了。”

梅勒斯是个简单善良的人。他扛着刚买的东西慢慢走向王宫，巡逻的卫兵抓住他，还从他怀里搜出一把短剑，于是卫兵带着他去见国王。

“你拿着刀想干什么？”残暴的君主狄奥尼斯脸色苍白，眉间的皱纹很深，带着威严的语气镇定地问。

梅勒斯表现得不卑不亢，对国王说：“我要赶走暴君，将全城的百姓解救出来。”

国王轻蔑地笑一声，说：“就凭你？你这个家伙，恐怕已经病入膏肓了吧。你根本不了解我心里有多寂寞。”

梅勒斯愤怒地吼道：“给我闭嘴！世界上最可耻的事就是怀疑别人，而你作为这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居然怀疑臣民的忠心。”

“是你们教会我怀疑是正确的心态，人心充满各种各样的私欲，根本靠不住。”暴君语气冷淡，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我也希望能和臣民和平共处。”

“你说的和平共处，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吧？”梅勒斯嘲讽道，“胡乱杀死清白的人也叫和平？”

“你这个贱民，赶紧闭嘴！”国王抬起头厉声喝道，“我早就看清别人心里想的那些歪主意，你说得倒是好听，可我没工夫听，我现在就把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哼，你这个自以为贤明的国王！我来之前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肯定不会求你饶命。不过——”梅勒斯看了看脚边的东西，继续说，“你能不能宽限我三天时间，我要把东西拿到村子里，看着我唯一的妹妹顺利出嫁。婚礼一完，三天之内我肯定遵守承诺回到这里。”

暴君冷笑一声，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笑话！难道放走的小鸟还会自己飞回来？”

“没错，‘它’就是会自己飞回来。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肯定会信守承诺。我唯一的好朋友塞利奴提乌斯在这个城里做石匠，我可以把他留在这儿当人质，如果三天之内我没赶到，你可以把我这个朋友吊死。求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国王听了梅勒斯的话，心想：“你说的倒是好听。不过，我可以趁机答应他，放他回去，等三天之后杀了那个替罪羊，这也挺有趣的。我也可以借口是他不讲诚信，才杀死那个替身，也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信守承诺的家伙。”

“我答应你的请求，你把你的替身叫来吧。如果在第三天日落之前你没赶回来，我就杀掉你的替身。你还是稍微晚到一会儿吧，这样我就可以饶了你。”

“你说什么？”

“哈哈。你还是迟些再来，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你瞒不过我，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

梅勒斯气得直跺脚，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国王连夜召见梅勒斯的发小塞利奴提乌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当着暴君狄奥尼斯的面再次相聚。梅勒斯将整件事讲给塞利奴提乌斯听。塞利奴提乌斯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紧紧地抱住梅勒斯。对于朋友来说，这就足够了。塞利奴提乌斯被绑了起来。初夏的夜空，天上布满星辰。梅勒斯来不及欣赏这美丽的夜景，急急忙忙地赶回村里。

他连夜赶了十里路，回到村子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村民们已经干活去了。梅勒斯的妹妹也出去替哥哥放羊，她看到哥哥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吓了一跳。她缠在哥哥身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勒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没什么。我要立刻赶回镇上办事，所以明天就替你举办婚礼。好事趁早办。”

妹妹的两颊瞬间染上红晕。

“我给你买了漂亮衣服，怎么样？开心吗？赶快通知乡亲们，就说明天举办婚礼。”

梅勒斯迈着踉跄的步子回到家里，把祭坛装点好，把喜宴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齐全。办好以后，梅勒斯栽倒在地板上睡死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梅勒斯赶紧爬起来去拜访新郎。他跟新郎说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希望明天举办婚礼。新郎感到非常震惊，说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并让梅勒斯等到葡萄成熟的季节再举办婚礼。梅勒斯说不能等，明天必须举办婚礼。新郎也很固执，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梅勒斯连哄带骗说了一晚上，新郎才答应。

正午时分，梅勒斯为妹妹举办了婚礼。新郎和新娘宣誓，两人话音刚落，天空就布满了乌云，不一会儿就开始下小雨，接着慢慢变成倾盆大雨。参加婚宴的村民虽然感觉有些不吉利，但还是很高兴。人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在潮湿和温热的环境里拍手唱歌。梅勒斯被喜悦包围着，暂时忘掉了和国王的约定。夜幕降临，喜宴的氛围越来越好，人们已经忘记屋外的大雨。梅勒斯真想和这些善良的村民生活一辈子，可他知道这一切只是空想而已。

梅勒斯敦促自己赶紧出发，但现在距明天日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他想稍微睡一会再启程，更何况睡醒以后屋外的雨没准就会变小。梅勒斯很想待在家，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也行。就连梅勒斯这样的人也存有对家人的不舍，他看着高兴的新娘，慢慢凑到她身边，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恭喜你。我有点累，想睡会儿，睡醒就立刻赶去镇上。你的丈夫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可以放心地把你交给他。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感到寂寞。你应该很清楚，哥哥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怀疑别人，其次就是撒谎骗人。所以你和你丈夫要坦然面对彼此。这些就是我想跟你说的话。我应该算是个心怀坦荡的男子汉，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新娘听得稀里糊涂，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梅勒斯转身拍了拍新郎的肩膀。

“我家里只有这个妹妹和那些羊，从今天开始，我把她和它们全部交给你。另外，你现在已经是我梅勒斯的妹夫，你要为此感到自豪！”

新郎害羞得直搓手。梅勒斯笑着和村民们打了声招呼，离开座位后钻进羊圈，再次睡死过去。

梅勒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跳起来想，难道睡过头了？还没有，趁现在赶紧出发，一定可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今天一定要让国王看到他人的诚信，即使他要站到十字架上，也要面带微笑。梅勒斯平静下来，开始准备出发，外面的雨似乎也变小了。梅勒斯收拾完，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大雨中。

“我将在今天晚上为正义献身。为了解救替我挡灾的朋友，为了粉碎国王的阴谋诡计，我将一路狂奔。我必须这么做，等我到了那里，我将为正义献身。年轻的时候必须守住自己的名誉。故乡，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再回来。”无限愁思涌上梅勒斯的心头，这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好几次他都想停下来，可他想了想远在镇上替他受罪的朋友，便大喝一声，继续向前奔跑。梅勒斯跑出村庄，跑过原野，跑过树林。当他跑到邻村时，雨已经不下了。太阳高挂在天空，大地也渐渐升温，天气越来越热。梅勒斯双拳紧握，抬起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水。他想既然已经来到这儿，就不应该再留恋故乡。妹妹和妹夫一定会成为十分恩爱的夫妻，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再没什么牵挂，于是他放慢脚步，悠闲地哼着小曲慢慢赶路。

梅勒斯继续向前走了两三里路，此时路程已经过半。天哪，梅勒斯看到前方的河流泛滥成灾，河水猛烈地奔向下游，河上唯一的小桥也被击垮。河水激流勇进，将落叶冲到小桥的骨架上。梅勒斯大脑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他向四周望了望，高声喊了几声，可所有的小船都被大雨冲走，船夫也不见了。河里的流水叫嚣着，仿佛要冲走周围的一切。

梅勒斯在河边蹲下来，高举双手，哭着向上天祈祷：“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赶快让这疯狂的流水平息下来吧。太阳已经升到正中央，如果我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王城，国王就会杀了我的挚友。”

河里的流水变得越来越急，发出的声音好像在嘲笑梅勒斯一般。时间慢慢流逝，浪花依然翻滚奔腾着。梅勒斯下定决心游过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上天，请看好，我将发挥爱与伟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与浊流相比毫不逊色。”梅勒斯扑通一声跳进河里，与不断翻涌的浪涛展开搏斗。他根本没把翻涌着浪涛的洪流当回事，而是将所有力量倾注到手臂上，拼命拨动着流水。也许梅勒斯这种拼命的精神感动了上天，被水流裹挟的他最终抱住了对岸的树干。万幸。

上岸以后，他使劲甩了甩身上的水，像匹烈马一样继续向前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