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实现愿望

第7章实现愿望

我在伊豆三岛有个朋友。四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是在他家的二楼度过的，当时我写了一篇奇幻小说，而这件事就发生在那个时候。某天晚上，我喝得醉醺醺，结果骑自行车的时候把右脚踝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是很深，但却一直流血，于是我急忙跑去看医生。镇上有个医生，体型肥胖，跟西乡隆盛很像，年仅三十二岁。到了诊疗室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原来他和我一样喝得醉醺醺的。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忍不住笑起来。医生也被我传染，跟着我笑个不停。直到最后，我们互相看着彼此大笑不止。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和他成了好朋友。与文学相比，医生对哲学更感兴趣。而我也比较喜欢哲学，所以能和他聊到一起。医生的世界观更倾向于原始的二元论，认为世间所有事物不是善就是恶，说话从来不会遮遮掩掩。我心中一直坚信爱这一种神灵，可听完医生的善恶学说后，阴郁的心情竟还是变得轻松起来。比如，当我深夜造访，医生立刻吩咐他的妻子拿啤酒款待我，这便是善；但如果他的妻子笑着劝说我们打桥牌，这便是恶。对于医生的这番论证，我从心底感到认同。医生的妻子长相平庸，脸上有很多斑，但她的皮肤很白，显得整个人很有气质。他们俩没孩子，妻子有个十分乖巧的弟弟，当时他在沼津的一所商业学校读书，住在姐姐家二楼。

医生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他家里订了五份。每天清晨出去散步的时候，我便会到他家看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报纸。我从后门进到屋里，坐在檐廊上。医生的妻子会端来冰凉的麦茶给我喝，我一边喝茶一边用手按住被风吹动的报纸。一条小河在离檐廊不到两间的草地上流动。每天早上送奶工从这里路过时，都会冲我道一声早安。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个年轻女人过来拿药。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衣服，脚上穿着木屐，这身打扮看上去倒也清新爽利。诊室时常传出她与医生爽朗的笑声。偶尔可以看见医生出来送她，并站在玄关处大声说：“太太，坚持一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有一次，医生的妻子跟我讲起那个女人的故事。她丈夫是小学教师，三年前染上肺病，经过治疗，近期情况逐渐好转。医生经常鼓励那位太太，说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定要坚持住。那太太很相信医生的话。有时候看到她，我心里会难以抑制地难过。她每次来找医生，医生都狠下心对她说“咬咬牙坚持一下”。其中的寓意已经很明显。

八月底的一天，眼前出现一幅美丽的画面。那天清晨，我坐在医生家的檐廊下看报，身边的医生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上去很高兴呢。”

我突然抬头望向小路，看见装扮朴素的人手里转动着白色的遮阳伞，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

医生的妻子再次嘀咕道：“今天早上已经点头默许了。”

三年的时间，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心里已经很憋屈。我感觉时间越长，印在脑子里的身影越美。也许是因为被医生的妻子感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