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孰是孰非5
第133章孰是孰非5
鹿夫人屏退了一众小丫头，连如意都没让在屋里，房间里只剩鹿阮和鹿夫人两个人，鹿夫人拉着鹿阮的手坐下，神色凝重：“你怎的又开始做梦了？”“别担心，没事，”鹿阮安抚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安的鹿夫人：“这不是正常么，哪天突然不做梦了才不正常呢。”
“我知道，可是……”鹿夫人叹气道：“我没想到你这做梦竟是做的这般频繁，上一次的事情我虽没有全程参与，却也从你父亲那里零星听了几耳朵，这才过了多久，怎的又开始冒出新的来……”
鹿夫人怕是对“频繁”这俩字有什么误解……鹿阮哭笑不得，她眼里带着笑，没有一点儿担心和害怕的意味：“不频繁啊，母亲，这都过去一周……七八天了，也不对，这日子过得我都糊涂了，总之，八九十来天都有了吧？”
“哪有这么久……”
鹿夫人嘟嘟囔囔的反驳，显然是心疼鹿阮，恨不得半年一年才做一回梦最好。不过事已至此，那糟心的梦做都做了，倒不如想一想怎样才能早点解决这梦，让宝贝女儿早点解脱被梦境缠身的困境。
“你方才说，做的梦和郑府那个学堂有关？如何有关？你快细细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梦到一个建在竹林后的学堂，那学堂里只有女孩子们读书学习，不曾见到男孩儿，女孩子们看起来相处很和谐，但梦境里画面一转，我便从转到别处的画面里看到，一个女孩儿失手把烧红的烙铁挥到了另一个女孩儿的脸上…”
“哦呦……”
鹿夫人捂着嘴失声惊呼，明显是被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给吓到了。
鹿阮连忙轻轻帮着鹿夫人顺后背，还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她手里。鹿阮略微有点自责，她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委婉点或者提前来个提示就好了，主要是这梦境里的画面她看了几次，给青乌讲了几次，再惊险再吓人鹿阮经过这几次反反复复的叙述，对烙铁烙人脸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被锻炼的强了不少，属实忘记了考虑第一次听到的鹿夫人的心情。
“可好受些了么母亲？”鹿阮歉疚的握了握鹿夫人的手，觉得握着的手慢慢回暖，才心里放松了一点儿：“是我不好，忘记母亲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梦，我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没有顾虑到母亲的感受。”
“没有，没事，”鹿夫人回握住鹿阮，眼里的心疼不遮不掩的落进鹿阮的眸子：“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难过，你在梦里看到这般残忍的画面的时候，是不是比我此时听到你说这些情形的时候更害怕，我害怕的时候还有你在身边安慰，你害怕的时候可有人能握着你的手，拍一拍你的后背？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特别伤心难过，我的阮儿，为何老天爷要给我的宝贝女儿这般折磨人的能力？！”
鹿夫人眉心紧皱，话里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浪潮奔涌而出，瞬间就把呆坐着的鹿阮给淹没。过了好一会儿，鹿阮才从鹿夫人给予的腾腾爱意中回过神来，她那双桃花眼本就生的极美，如今不知道里头新装了什么，更加显得晶莹剔透，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没关系的母亲，”鹿阮声音软软的，像涓涓细流带着暖意流进鹿夫人的心窝里，把鹿夫人无法抑制的悲伤全部缓缓收拢抚平：“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不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一点不解，我梦到的那两个小姐姐里的其中一个，不过比我大上四五岁而已，怎的如此心狠手辣的对另一个小姐姐呢？她们之间究竟有多刻骨铭心的恨意，才会下手如此肆无忌惮，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至于这般下狠手吧？女孩子大多爱惜容貌，容貌尽毁，这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且无法被时间治愈的…”
鹿阮越说越觉得愤怒，身为女孩子，她太知道容貌对一个女孩儿来说多重要了，在现代的时候，大家提倡要更在意内在美而不是外在美，可是就鹿阮知道的，越过一个人的外在直接去了解内在的人简直寥寥无几，稀有程度堪比国宝大熊猫！当然这也无可厚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美好的事物本就是人之常情，只要没有损人害人，一般大家不会在意什么。可是这是在开放程度约等于零的古代，古代以貌取人的例子比比皆是，世人对女子的恶意不光体现在外表穿着，更体现在面容上，一个面容普通的女子尚且因外界的言语自卑自怨，更遑论一个被毁了容的女子，她要如何面对世人挑剔的目光？她要怎样以平常心度过剩余的人生？
“拿烙铁的姑娘必是故意，”鹿夫人和鹿阮想到了一块儿去，鹿夫人整理好情绪，为鹿阮答疑解惑出谋划策：“寻常像郑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里，烙铁并不常见，尤其还是烧红的烙铁，烧红的烙铁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一个小姑娘给拿在手里？还不留神挥到了另一个姑娘的脸上？若说这是失手，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那这两个小姐姐之间一定有矛盾。”
“还是其中一方认为无法忍受不可调节的矛盾。”
鹿夫人和鹿阮相视一眼，觉得脑海中隐约生出了一点头绪，鹿阮边思索边说道：“两个女生之间，一般会因为什么才产生这么大的矛盾呢？”
“这个……咳咳……”
鹿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咳嗽起来，这般突如其来的两声咳，倒像是要阻止自己说出什么一样……鹿阮疑惑的看了看鹿夫人，一个答案电光火石般被她脱口而出：“感情！”
“……什么？”
“我是说，感情。”鹿阮以为鹿夫人没理解，发现了正确答案的雀跃让鹿阮不由得手舞足蹈：“两个女孩子会因为什么产生矛盾，大概率是因为感情啊！比方说这两个小姐姐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不管男生喜欢其中的哪一个，或者两个小姐姐哪个他都不喜欢，但这两个小姐姐不会轻言放弃啊，她们会想'他不喜欢我一定是因为对方'，有了这个念头，她们就会越想越觉得生气愤怒，越想越嫉妒对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拿烙铁的女孩子烙伤的是对方的脸，而不是身体其他的什么部位，没准儿被烙伤的那个小姐姐长得比拿烙铁的小姐姐漂亮！”
鹿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流利，越说越觉得就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鹿夫人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等鹿阮缓过心里的兴奋劲儿转头朝鹿夫人寻求表扬的时候，正好对上鹿夫人探究不满的视线。
“母亲……？”鹿阮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你给我老实交代，”鹿夫人一脸严肃，说出口的话都带了紧绷绷的压迫感：“谁成日里在你跟前嚼舌头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谁喜欢谁，这种话是哪个教给你的？！”
“……没有啊，”鹿阮尴尬的辩解，只不过语言前所未有的苍白无力：“真没有什么嚼舌头的人，这些可能性都是我一个人想到的，母亲可千万别误会……”
“不可能。”鹿夫人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一定是有人常在你跟前说些闲言碎语，否则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谁'喜欢'谁？还是说……？！”
鹿阮接触到鹿夫人猛然变得危险的眼神，浑身打了个激灵，福至心灵的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还是小孩儿呢，没有心仪的人！”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比金子还真！”
见鹿阮就差指天发誓了，鹿夫人松了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年龄还这么小，她可绝不能放任什么人胆敢往她的宝贝女儿身上打主意，她早就跟自家老爷商量好了，别人家的姑娘十一二岁就开始议亲定亲，顶多在府里留个一两年就出阁嫁人，阮儿可不行！若是她们家阮儿议亲，怎么也得等十三十四，出阁的年龄就暂且定在十六左右吧。鹿夫人想的很简单，她就生了鹿阮这一个，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乖巧，怎么疼怎么爱都嫌不够的掌上明珠，能多留在府里几年就多留在府里几年，反正鹿府不算小门小户，别说留自家姑娘多在家里住几年，哪怕住家里一辈子不嫁出去，鹿府也照样养得起！
不过这种不嫁人的话鹿兰庭是不大同意的，他倒不是舍得鹿阮嫁人，只是觉得匆匆几十载，等他们两个尘归尘土归土，鹿阮该如何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偌大的鹿府里呢？没有人相携相伴，没有儿女承欢膝下，这种日子别说让自家宝贝女儿承受，就是自个儿想一想，鹿夫人和鹿兰庭都觉得不落忍。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鹿夫人终究还是肯定了鹿阮自认正确的猜想，她叹息道：“自古以来，情之一字便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于一些人来说，它是蜜糖，不光一个人甜，它还能使很多人甜；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它又成了砒霜，害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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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阮情不自禁的点头，她想起了在现代时暗恋的那个人，真的是痛苦的暗恋。要问鹿阮什么事情让她觉得难熬，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暗恋”两个字说出口，如果再问她什么事比“暗恋”还难熬，她一定会双眼含泪的说出“暗恋的对象是公司同事”这句话。哎，难堪的往事总是让人唏嘘不已，鹿阮神情黯淡了一瞬，接着绕开这个话题：“母亲这回去郑府赴宴，记得帮我打探郑府的学堂是不是在竹林后面，只打探这一点就好，其他的母亲不需要费心。”
“好，”鹿夫人答应着，没一会儿又颇有些跃跃欲试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暴露什么，诗会嘛，大家总不能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走动走动也是很正常的，你有事尽管找我帮忙……那两个姑娘的样子你还记得吗？倘若那学堂果真是郑府的，我估摸着学堂里的女孩子们也都会是郑府里的小姐们，或者和郑府沾亲带故的亲戚家的表小姐，你若是还记得她们的样子，我帮你留意着，看能不能问出她们是郑家哪一房的姑娘，这样你后面再想探查什么事情的话，不就省时省力多了么？”
“这倒是个好主意，”鹿阮迟疑着应道，可她拿不准鹿夫人到底能不能胜任“卧底”工作，毕竟鹿夫人属于“半路出家”，既没有做过类似事情的经验，也没有同伴在一旁帮衬着，全靠她自己随机应变，鹿阮对此有些不放心。“可是母亲若是在人家府里到处走动打探，会不会让主人家觉得怪异？咱们家又没有适婚男子，只有我一个还不到谈婚论嫁年龄的女儿，咱们打听人家郑家的姑娘……会不会有点尴尬……”
“不会啊，”鹿夫人好笑的看着鹿阮，眼神里透着狡黠：“问一问怎么了？而且你母亲我的娘家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小家小户，虽说咱们府里没有适婚男儿，咱们鹿府的姻亲都是世家大族，那么多家世家大族里难不成一个适婚男儿都找不出来吗？”
“母亲……若是只打探些消息就赔进去一个无辜的适婚男子，咱们这生意是不是做的有点亏？毕竟拿烙铁故意往别人脸上烙的女子，还是不要娶回家比较好吧……”
“哎呀，”鹿夫人听了鹿阮的话忽觉自家女儿简直实诚的可爱，她嗔怪的看了鹿阮一眼，说道：“谁说相看相看就一定要定下来？结亲这件事向来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哪有强买强卖的呢？”
“行，”鹿阮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亲妈其实就是想凑热闹，享受参与的过程，既然鹿夫人都这么积极主动踊跃报名“卧底”工作，鹿阮实在不忍心再拒绝鹿夫人：“母亲千万量力而行，到了诗会要学着随机应变，不要逞强，能探听到学堂是不是在竹林后面，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好吗？”
“好~”
鹿夫人满面笑容的连连点头答应，心情之愉悦可见一斑。鹿阮的心却踏实不下来，她先是和鹿夫人确认了只有一张请帖，随后又撒娇卖萌希望鹿夫人再和郑府要一张请帖，让她能跟着鹿夫人一起参加诗会。没办法，鹿阮心想，最好到时候还是她跟着更靠谱，不光她自己能亲眼确认郑府的学堂是不是她梦里的那个，而且说不定还能直接认出拿烙铁和被烙铁烙伤的女孩分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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