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孰是孰非6
第134章孰是孰非6
郑晴云这几日过得可以说很是浑浑噩噩，自从大夫人身边的海棠来找过她，再加上小燕鹦鹉学舌般给她复述了一遍郑二爷和郑二夫人的对话以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焦虑和恼怒的双重负面情绪里。因为郑晴云整日心事重重，被过重的思虑搞得食欲不振又睡眠不足，不过短短几天，她脸上的肉都肉眼可见的变少了，就连前些时日新添置的合身的衣服，现下穿在她身上都变得宽松了许多。“小姐，您继续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小燕到底恪尽职守，明知道自己这么说会惹郑晴云生气，仍然尽职尽责的劝说道：“您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的厨娘特意给您单独做，可好？”
“好什么好！”
果然不出所料，郑晴云立刻发火了：“你我多大的脸面啊？厨房那群婆娘们最是势利眼，你说让做什么她们便做么？上回我想养养嗓子喝个雪梨甜水她们都推脱半天，如今再有什么想吃的，你看她们做不做得出来？！”
“上回是因为没有雪梨了……”
“她们说没有就没有啊？”郑晴云见小燕竟然敢反驳她，火气立马噌的窜老高：“厨房那群婆娘跟我犯冲是吗？怎的郑晴允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立时便能吃上喝上，我吃什么喝什么就这也没有那也没买？也就你被她们三言两语糊弄住，还在我跟前替她们说话，怎么？你觉得是我错怪她们了，所以替她们打抱不平来了对吗？！”
“不是的，”小燕无可奈何的认错：“是奴婢不好，小姐消消气。”
“你倒是别整日里气我我才能消气，”郑晴云瞪了一眼小燕，嫌弃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出去吧，见着你我都眼疼。”
听了这话，小燕不敢继续在郑晴云的跟前碍她的眼，于是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还有眼色的带上了门。小燕在紧闭的房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郑晴云这几天因为什么脾气这么大，前几天海棠走了以后，她想法子探听到了郑二爷和郑二夫人的对话，晚上郑晴云临睡前，她就寻了机会把对话说给了郑晴云听，即使郑晴云事先已经知道了郑二爷的想法，听了完整的对话以后，她的脸色还是变得很不好看。郑晴云脸色难看的倚靠在床头，她就守在郑晴云跟前没有离开，她静静地守了一会儿，耳边响起郑晴云幽幽的一声叹息。
直到现在，小燕觉得自己还能感受到郑晴云那一声叹息里饱含的痛苦，还能回忆起她当时虽压低了声音却仍声声泣血般的控诉：“父亲要让姐姐嫁给我喜欢的人，母亲和祖母便盯住了我，让我代替姐姐嫁给那个既蠢又坏的杨家公子！凭什么是我，凭什么要我替姐姐跳她不愿意跳的火坑？！难道只有姐姐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我是捡来的孩子吗？！”
“我可怜的小姐……”
小燕对着紧闭的房门，在心里同情的呢喃。
郑晴云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小燕看着门口一点儿没动的饭食，心情很是沉重酸涩。她记吃不记打的抬手拍门，丝毫不介意屋里郑晴云带刺的叫骂。小燕执着的拍了多久的门，屋子里郑晴云就疾言厉色的骂了多久，终于，不知是烦了还是累了，房间的门“哗啦”一声从内向外打开，门外的小燕和门里板着脸的郑晴云对上视线。
“小姐，”小燕先是怯懦的缩了一下头，紧跟着开口道：“您一点东西不吃真的不行，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你管的倒是宽，”郑晴云冷哼一声，却放开了撑着门的手：“进来吧。”
“是！”
小燕进了房间，没忘了把新让厨房做的饭食端进来，都是郑晴云平日里爱吃的，小燕希望这些她爱吃的食物能让她心情开心一点。
“你给我想个法子，”小燕这边刚进屋，提前坐到床边的郑晴云就迫不及待的开口：“想个能把郑晴允的亲事搅黄的法子。”
“这可使不得啊小姐，”小燕大惊失色：“允小姐是您的亲姐姐，若是她因为什么被退婚，连带着也会影响您的亲事，小姐，损人不利己的事咱们可不能做呀！”
“所以我才让你想法子啊！想个让她不能结亲，又不会影响我日后与那人成婚的法子……”
说到这里，郑晴云的脸变得有点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起“婚事”这样的话题，无可避免会觉得害臊。况且郑晴云还提到了自己心仪的少年，即使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怀春的少女心事也为她的脸红添砖加了瓦。
“小姐……哪里会有这样的法子啊……”
“你自己想啊！”郑晴云红着脸怒吼道：“你头上长个脑袋是做什么用的！若是我能想得出来，那还要你作甚？！”
“好好好，”小燕不停点头答应着，似乎担心郑晴云一生气，手里拿着的筷子会再次放下来：“奴婢这就想，这就想……”
郑晴云气哼哼的边拿眼瞪不开窍的小燕，边用筷子夹盘子里喜欢吃的菜，用行动证明小燕的担忧是多余的。
而与郑晴云的院落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更大一些的院落里，一个长相讨喜的小姑娘正愁眉苦脸的对着自家小姐发牢骚：“小姐啊，您身子还没好利索，不如推了锦小姐的邀约吧？一个诗会而已，还不如养身体重要……”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郑晴允笑着揉了揉对着自己发牢骚的荔枝的头，还贴心的特意避开荔枝今天梳的新发髻。“原本咱们郑府举办诗会就不是人家大房自个儿的事，说到底还是想借这个诗会向有头有脸的夫人们，展示看看咱们郑府的姑娘们有多优秀，既是沾了人家牵头的光，不拿出几首好诗来怎么对得起人家的好意？”
“哎，小姐说得倒也对，”荔枝委屈巴巴的撇嘴：“可是奴婢担心您的身体呀，那细藤条抽在身上可疼了……”
“真没事，”郑晴允笑着捏了捏荔枝软乎乎的小脸，安慰她：“父亲是为了我好，他是整个郑府极少数真心疼爱我的人，所以才会下重手请家法，其实针对的不是我……”
是郑二夫人……这几个字在郑晴允心里徘徊了一阵儿，到底没有说出口，但即使不明着说，跟了她许多年的荔枝以及她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心里有数，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难道还看不出来谁是什么样的人么？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们府里的那位母老虎，可是恨不得把女儿扒皮拆骨吞进腹呢！
“幸好还有二老爷，否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姐，幸好您就快解脱出来了。”
荔枝一时之间情难自禁，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郑晴允知道自己这个婢女是真的全心全意为着自己着想，所以也不忍心因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多加苛责，只是俯下身搂了搂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憧憬。在郑晴允的心里，当然也和荔枝一样期待着能够逃离这个偌大的郑府，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这个像荔枝说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快了，郑晴允眉眼舒展，脸上带着愉悦笑意。
“那小姐，您再喝碗鸽子汤？这是厨房专门给您炖的，说是二老爷的吩咐，让做些好吃的给您好好的补一补，您好的快一点，奴婢等您诗会上大展风采！”
“就你嘴甜，”郑晴允被逗的笑容绽放的更大：“还补什么呀，再补衣服都要穿不下去了，其他姐妹都穿着新置办的衣服，漂漂亮亮的在诗会上文思泉涌，就我穿着以前的旧衣服，既不好看也不亮眼，这岂不是给咱们府里姑娘们丢人？可不能再吃了，我摸着腰上的肉都要出来了！”
荔枝看着面前依旧苗条瘦弱的郑晴允，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她嘴里胖出来的肉在哪里，不过自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荔枝想，她犹豫着把盛出来的那一小碗鸽子汤放回托盘里。
“你想喝？”
郑晴允没错过荔枝眼里的一抹可惜，她知道自己这个婢女向来嘴馋，于是好笑的说道：“你若是想喝便拿着喝了吧，又不是头一回蹭吃蹭喝，跟我装什么样子呢？”
荔枝得逞，毫不见外的嘿嘿一笑：“还是小姐了解奴婢~”
一墙之隔，两个天地，皇城里当之无愧的世家大族、权势财富均在氏族中排得上名号的郑府，看似生活在花团锦簇里，实则不为外人知晓的腌臜事已经隐匿在黑暗中慢慢发酵。谁也说不准那防不胜防的龌龊是如何萌生出来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不停的生长，拿阴暗之面当养料，最终长成泼墨般通体漆黑、形状怪异的参天大树。要想将那毒瘤般可怖的参天大树拦腰砍断，恐怕不耗费一番伤筋动骨，无法根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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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府门前停了马车。鹿府的正门口，一个娇俏可爱的身影从里面一路小跑着窜出来，她身后跟着步履匆匆的鹿夫人，鹿夫人边追前面的小人儿边皱着眉一脸无可奈何的命令：“快点儿给我拦住她！不许让她登上那辆马车！”
在门房当值守着大门的福禄福寿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有听到身后鹿夫人的指示，只不过他们看了看鹿夫人，又看了看已经跑到跟前的小人儿，颇有些无从下手：鹿夫人让拦的可是鹿小姐啊！这……这拦得住么！要拦出个好歹来，到头来还不得是他们的锅？
思及此，福禄和福寿不约而同的假意伸了伸手，只做了个“拦”的样子，并没有真的妨碍到鹿阮加速奔跑的脚步。鹿夫人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命令让人多难做，她叹气，拍了拍身边跟着的吉祥：“你去！”
吉祥得了鹿夫人的令，兔子一般撒腿就跑，几步追上了离马车只有一步之遥的鹿阮……鹿阮一脸的生无可恋，她看了一眼早就在马车旁边等着扶她的青乌，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吉祥啊吉祥，我的好姐姐，你跑的也太快了吧，你该去跑奥运为国家夺金牌，而不是浪费天赋在这里逮我……”
什么奥运不奥运的吉祥没有听说过，反正鹿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鹿夫人想让她逮住鹿阮鹿大小姐，她就要把鹿阮亲自逮住然后送到鹿夫人跟前。
“跑啊你，”鹿夫人追的香汗淋漓，她没好气的赏了鹿阮后背一个轻轻的巴掌，挠痒痒一般没什么震慑力，不过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毫不客气：“说了不让你出府你偏不听话，要不是我有事找你去你院子里扑了个空，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背着我准备出府了！鹿阮啊鹿阮，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之前还知道想出府得软磨硬泡提前报备，现在居然敢直接瞒着我！说！究竟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嘛，没谁，”鹿阮低着头乖乖认错：“母亲我错了，我不该偷偷瞒着您出府的，我该提前跟您说一声再出府……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望母亲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阮儿这一回~”
“认错倒是利索，”鹿夫人瞪了装乖的鹿阮一眼，自己先绷不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绕开这一茬：“别在大门口这么站着说话，找个地方坐一坐……”
“母亲~”鹿阮摇了摇鹿夫人的手撒娇道：“母亲~我这回出府真的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母亲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可好？等我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去母亲院子里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