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在歧路(二)江山易主九州定,一朝天……
第49章在歧路(二)江山易主九州定,一朝天……
宫变后不久,齐恂在中原五州三十一世家的拥立下称帝,改国号为桓,年号宣宁。
桓阳齐氏摘走了那尚未成熟的果。
齐恂虽入主居雍宫,却终究没有弑君。痴傻的先帝被他幽禁在幽扶宫,不过无人知晓。
姜衍君带着沈柘林与沈氏在朝中的势力回了永州,是温二公子亲自放虎归了山。
齐恂以为收复了西北二州,天下便得以一统,然而蓟州沦失,酆州陷落的消息相继传回京师。至于罪魁祸首,世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位沈州牧。
巧了,东边的三个州也不承认齐氏的正统地位。
宣宁元年四月,自京师而来的圣旨快马加鞭传至永州。
齐恂下令,召永州牧归京。
沈弗攸自然知晓,齐恂不仅要收走他手里的兵权,还想要他的命。
宣读旨意的官员走后,沈弗攸长久立于庭阶,身形颀长,地上的影子也斜长。
姜衍君走近时,见他面色不大好。
“弗攸阿兄。”
“不叫沈州牧了?”他心绪沉重,却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同她说着玩笑话。
姜衍君道:“齐恂要召你入京,定是和周樵一样的鸿门宴,这样明晃晃的心思,傻子才会入彀。”
沈弗攸却是愣了半刻,复而垂下眼睫,叹道:“旨意已达,不得不去。”
诚然,他就是这样的傻子。
她不解:“他已摆明了要坑害你,你为何还要去?何况,谁认他这自立的皇帝?”
“衍君,眼下还不是和他们起冲突的时机。”沈弗攸循循劝解她道,“若我抗旨,便等同谋逆,齐氏也就有了出兵攻打永州的理由。当初施加于齐丞相的阳谋,今日齐恂还之彼身,我早有准备了。”
姜衍君道:“什么准备?赴死的准备吗?”
沈弗攸无奈笑道:“许久不见,你说话还是这般不入耳。”
姜衍君道:“难道你还留了什么后手?你安插在西京的人手,大多随我回了永州,即便是有潜藏暗处的,怕是都被齐恂清理干净了。”
沈弗攸俯下身,还是像从前逗小孩子一般逗她:“不必忧心我。我同你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好么?”
她却眨了眨眼,避开他的目光。
他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觉,比起失望,大抵还是受伤更多。
他哂笑道:“你怕我倒戈向他,对吗?毕竟见风使舵之事,沈氏也做了多回了。”
“没有。”姜衍君矢口否认。
沈弗攸自顾自道:“世人皆知涣南沈氏的不臣之心,却不知我替你当了多年的幌子,什么明枪暗箭,都由我在前头挡着。时至今日,那些人怕是还以为,你只是我沈家的一颗棋子。我自认为将你护得够好,可衍君为什么还是不肯信我?”
“是我的心结,怨不得旁人,只怨自己。”
她依旧垂首低眉,不敢看他。
世家哪有真正可信之人,哪怕是她的亲生姐姐,也算计了她。
何况有齐氏这个前车之鉴,他一叛,便是整个符氏的覆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多疑之人,又怎么能要求旁人将忠心交付?”沈弗攸缓步走向她,托起她的手来,往她手中塞了一块金石物件。
没等她将心中疑虑诉之于口,他接着说道:“西京之行,我不得不去。倘若永州只剩你一人守着,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我教过你。”
姜衍君道:“只有我一个人,不行的。”
他说,“沈府中的人,皆可为你所用。况且——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谋士,我早就送到你眼前了。”
话尽于此,她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可他没说更多。
待他走了,姜衍君才缓缓摊开手掌,是一枚兵符。
她如今所有,不过一张兵符,一枚箭簇,还有一个人。
永州三万兵马,久经沙场的良将,还有一位可以谋定天下的智士。
那位眼盲乐师,今日同样坐在檐下鼓瑟,乐声铿尔。
姜衍君静立廊下许久,直到瑟音止息,才上前同他见礼:“暮律先生,好久不见。”
其实同一个瞎子说什么见不见的,实在奇怪。
老实说,一个眼盲之人看到的局势比旁人更多,她是不信的。可沈弗攸既发了话——还是姑且信一信罢了。
林音摸索着站起身来,回道:“在下见过东陵君。女君不远千里带舍妹归乡,在下还不曾谢过。”
姜衍君道:“不必言谢。暮律先生替我所谋,让林烟替我想出扶灵归乡这么个绝佳的幌子,我也不曾‘谢’过。”
林音忽然笑了下,道:“女君既知道是林烟做的手脚,为何不杀她?”
她坦言道:“因为我仍需暮律先生襄助。”
林音道:“三年前,涣君女公子同样请在下襄助她,可在下并未答应。女君今日,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来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