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为卿故(一)国中蛀虫难铲除,总有奸……
第77章为卿故(一)国中蛀虫难铲除,总有奸……
除了个别游离的世家,朝中分裂成了东境世族与中原世族两派,明里暗里争斗不断,每逢上朝都要互相攀咬。
今天你讥讽我儿子流连坊曲,花天酒地。明天休沐你给我等着,别让老夫抓到你的错处。
武官遇上文臣,一个骂懦夫,一个骂莽夫。
有人骂:“郭侍中一把年纪了,为了联姻娶尚书家十七岁的千金,呸!真不要脸!”
有人怼:“凭你家那无能小儿,连算术都学不懂,还能任太府卿。走后门的东西,对账能对得明白吗?”
起初还是就事论事,而后愈演愈烈上升到人身攻击,进而开始互相问候对方祖宗。
有时候吵得凶了,双方扯着袖子,掐着头冠,便开始推搡起来,从两个人的争斗逐渐发展成群殴。
不知道谁的头冠被甩飞了,砸歪了沈太傅的进贤冠,沈太傅扶正头冠,敲着轮椅摇头叹气:“下官都成这副模样了,诸位竟还不肯放过?”
沈柘林过来将他推远了些,以免被他们唇枪舌战的唾沫星子波及。
女帝案上的奏折,有一半是他们在互相弹劾。
温尚瑾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乱的朝堂,跟街口闹市斗殴有何区别?当真是开了眼了。
不过主动挑衅的,多半还是中原士族,他以前在朝中的“老熟人”。
正因高位都被陛下的亲信占了,才引得那些中原世家不满,群起而攻之倒不至于,不过颇有微词。
承阳殿外的喧哗声从早到晚还未间断过,直到温二公子也走入了朝堂,引得满朝文武大臣暂时休战,伫足凝望。
一时间,他们那不死不休的争论也先放了放,变成了对这位年轻大臣的议论纷纷。
陛下与温二公子之间的那些事,建州人尽皆知,朝臣也都略有耳闻,心照不宣罢了。
凡事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便不会有人对此置喙。
可今日有第三者来分一杯羹了。
有人仔细琢磨着,有些人明面上是正三品的太子少师,录尚书事,兼领州牧……
烦请陛下解释解释,这和正一品有什么区别?
就算您再喜欢温大人,也不能这样……偏私啊。
温尚瑾就站在廊柱旁,与身边的同僚道过了礼,便一言不发。
东境士族不愿与之相与,中原士族不敢拉拢他。只因他的身份既属于中原世家,又是陛下最为亲信之人,成了朝中最为尴尬的存在。
太阳已经照到大殿外了,阳光又炎又燥,直晒得人睁不开眼。
那些个喋喋不休的臣子,不觉吵得口干舌燥了,陛下却迟迟不来。
温尚瑾知道,她今早又起晚了。早先出门时,她还未换好朝服。为她更衣时,帝冕的白玉旒被勾断了一旒,宫人们急得满地捡珠子。
唯有陛下不慌不忙,于泰山崩前面不改色,拉着他的手叮嘱:“朕今日晚些上朝。有劳温大人先行一步,替朕好生安抚殿外的大臣,若他们执意要吵,那便算了。等他们吵累了,在朝堂上自然就骂不动了。”
温尚瑾道:“原来陛下知道让臣入朝会有什么后果,也知晓那些朝臣会议论什么啊。”
姜衍君拍着他的手安抚:“守珂,委屈你了。朕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此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记得才怪!
明知朝堂上局势有多复杂,还直接将他往火坑里推。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抱厦的影子渐渐移到了脚下,炎热的阳光远去了,才听到承阳殿中谒者宣众卿进殿上朝。
众人休了战,依次挪步到大殿里觐见天子,列坐其次。
无非是换个吵架的地方。
阶下百官朝拜,姜衍君坐在主位上,透过帝冕垂下的十二白玉旒去窥见那些臣子,倾听他们平身时,腰间千百环佩一同作响的凤鸣玉碎之声。
从前总觉得这声音令人神往,可一想到接踵而至的,是他们的吵嚷,便觉得疲困了。
炎炎仲夏的蝉鸣,也是令人乏困的。
白玉旒微微晃动,使她再望向那些文曲星与武曲星时,一个个都变得面目模糊,温二公子也离得极远啊。
今日的朝堂似有不同,安静极了。
“咳咳——”姜衍君清了清嗓,没等他们挑错,自己先一步认错,“今日有事耽搁,朕上朝晚了些,还望众卿见谅。”
一群没眼力见的人面面相觑,什么话也不说,倒是给她找个台阶下啊!
姜衍君朝沈弗攸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会意,似笑非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不仅要处理朝堂政事,私底下还要忙着联络君臣感情,实在是辛苦,臣等自该谅解。”
“……”一番阴阳怪气,使她顿然无语。
他这也算给今日朝堂开了个“好头”,将话锋引到陛下地底下联络的臣子身上了。
很快就有臣子举着笏板离席,“陛下,臣有本启奏。”
姜衍君不理,直接道:“朕还未发话,中书令岂敢僭越?”
中书令道:“微臣不敢。”
姜衍君正色道:“几日前上朝,朕曾有言,新朝不延虞桓两朝旧制,改而施行新政,选贤任能,众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