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旧相识（三）衍君送聆音归乡，温尚珺……

第68章旧相识（三）衍君送聆音归乡，温尚珺……

姜衍君是昨日傍晚前追出去的,一人一骑，为了送出那坛陈酒。归来时，身上多了件他亲手披上的氅衣。

若说温二公子薄情寡义,可他愿为一人抗旨回京；但说他情深意重,也的确算不上。稀星还不曾落下，他早早在南莽原与衍君道了别。

临行时还抱着她在喃喃,说他还有好多话要讲。

姜衍君道：“下次吧。下次再相见,会是在西京的九重宫阙。到那时，不论是你的玄袍军,还是那三十万齐家军，都阻不了我。”

温尚瑾道：“再不会拦你，也再不会有人能拦得下你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姜衍君再也不会见到旧年那个玩世不恭、慵懒度日的少年。停在她面前的这人憔悴、颓唐，像个守着中庸之道的失败者。

守着他失败的理想,骑着与他征战多年的青骢马,踏上破碎的国土。

他们像风雪中擦肩而过的赶路人，温二公子为寻家人而归,东陵君还要去成她的大业。

鸡鸣报晓，城楼上的守卫正在换岗,容郡城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冷冷清清。

只有单薄的马蹄声，踏破这岑寂的早晨。

回到府里，侍女还在后院徘徊，似在等她。

方一踏进院门，侍女就迎上前来，说道：“女君终于回来了，小少主等了您一夜。可您入夜了也未曾回府,我夜里哄了好久，她才肯睡。”

姜衍君停在门前，问：“聆音这会儿还睡着吗？”

侍女道：“不曾醒，许是要到卯时才醒了。”

姜衍君吩咐道：“劳你先去替她收拾行李，备好途中所需衣物、水粮，今日我亲自送她回初陵。”

侍女惊讶道：“又要打仗了吗？”

其实自衍州平定以来，平和的的日子也不过一两日。

姜衍君道：“是，这一回是去建州，这场仗怕是要到年末才能结束。这些时日以来，辛苦你代我照看聆音了。”

侍女道：“分内之事，不敢言辛劳。”

姜衍君道：“待聆音醒了，再来叫我。”

说罢，她又回前院去，寻那位小徐将军。临行前，总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他。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早就在庭前练起了武，今日却不见个人影，奇怪。

刚想问前院的杂役，徐令衿将军何在？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了某人的满腹牢骚。

“不是我说，你这时跑来做什么？不好好待在襄陵城养病，直到这里来找骂！”

另一人话音虚弱，边咳便道：“前有主君冒雪在济水河畔为一众将士践行，今主君又将赴沙场征战，寻嘉岂有不相送的道理？”

姜衍君施施然从廊角步出，笑道：“寻太守有心了，不如此次出征，我把你也带上吧？”

寻嘉艰难向她行了一礼，赧然道：“主君说笑了。”

“啧。”姜衍君似有不满，“一个病人成天到晚对着我拜来拜去，显得我这主君无德似的，若我不得长命百岁，少了一日都得记你寻嘉头上。”

这话说完，他面上窘色更甚，果真是开不起半点玩笑的。

徐令衿道：“我说什么来着，净来找骂。”

姜衍君道：“不过你来得真是时候，我今天正要走了。”

徐令衿道：“主君何不早说？兵马还未来得及整顿，何以在今日赶赴崤州？”

姜衍君道：“我须得先回初陵一趟，届时直接从初陵赶去崤州，徐将军可先行领兵而去，与曹老将军会合。”

徐令衿道：“好。愿主君早去早归。”

姜衍君道：“无事了，留我与寻太守单独说些话吧。”

徐令衿向二人行过礼，便先行退去了。

姜衍君道：“移步堂屋坐坐？我怎会让一病人站着同我说话？”

寻嘉推辞道：“在下已经好多了，真的。”

姜衍君毫不留情戳穿了他，“那方才是谁在咳嗽？”

寻嘉无奈妥协，进个门，还得先推让一番：“主君先请吧。”

姜衍君有意同他拉扯，往后退了一步，道：“寻太守先请。”

寻嘉道：“主君，这不合礼数。”

姜衍君道：“你别妨碍我礼贤下士！”

这架势，势必要治一治他那墨守陈规的毛病。

“主君这又是在较个什么劲？”寻嘉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又咳得更狠。

姜衍君扶他进门，擡手招婢子前去煮茶，又道：“分明是你在与我作对，活该！”

寻嘉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拢袖回道：“在下岂敢？”

“罢了，不与你饶舌。”姜衍君这才将话引入正题来，“叛将文贺已伏诛，衍州又有东平太守帮衬，寻嘉不必再有负担。来日还要再将衍州诸事托付于你，我不在这些时日，也只能叮嘱你自行保重。时值进兵建州的前夕，不容有任何差池了。”

寻嘉道：“在下知晓的，主君不必为此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