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鸡飞狗跳
19.鸡飞狗跳
插曲一样的小情绪,像那天傍晚时落下的一层雪,很轻易地被风抚平。
次日月考加上预报的大雪,旬礼当天的晚自习临时取消了。
林伺月得以早早回去。到傅家快一个月,这是她难得几个九点前就到家的晚上。
傅寒是很典型的考前解压派,坚定认为该会的怎么也应该会了,考前一晚最该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保持精力和头脑清楚,所以今晚不打算辅导。
放学前还郑重其事说,准备盯着她吃三碗饭,并泡个至少半个小时以上的热水澡。
当然,盯肯定是没真的来盯。
林伺月原本也是真心想尝试一下傅寒这种松弛一些的备考方式的,可也许游刃有余惯了的人,跟她这种总是在孤注一掷的人,还是有太大的差距,实在兼容不来。
浸泡在满缸热水里时,脑子里昏昏涨涨,飘着的依旧是那些数字符号。
所以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出来了。
房间窗帘没拉,透过窗看出去,整座城市被漫天风雪包围,一股温吞的沉静。
换好睡衣林伺月带着两包暖贴上楼去找刘阿姨。
天冷了,刘阿姨的保姆房地暖不够热,刘阿姨自己平时又很少出门,就托她带点暖贴顶一顶。
她把暖贴送过去,又聊了十来分钟才出来,准备下楼回房间,隐隐约约却听见傅思清和她爸爸在一楼客厅吵架。
林伺月没敢直接下去,躲进楼梯折角的昏影,倚着扶栏悄悄蹲在台阶上。
父女俩吵得很凶。
争执焦点,似乎是这阵子傅思清在施芮家请的家教老师。
请来的老师是个年纪不大的研究生。
补课之余闲聊起来,傅思清发现这个老师居然跟她喜欢一样的歌手和原创画家,连着好几天的高密度学习已经让她憋坏了,于是今晚补习的时间段硬拉了老师一起看喜欢的电影。
不巧的是,明天就考试了,傅怀洲亲自去隔壁施家接女儿,猝不及防却撞上这一幕,怒火攻心,当场就把老师给开了。
有钱人圈子里没什么秘密。
那个老师因为玩忽职守被解雇,无论能力多出色,以后恐怕也很难再接到这一片的家教工作了。
一场争执像喷涌不尽的岩浆,林伺月缩着身体蹲着等了许久,手脚酸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楼回房间,直到身后蓦然响起一道开门声。
她转头,在昏暗中仰起脸,与顿在远处的傅寒对视上。
傅寒刚刚在和方轲打电话,戴着耳机没有第一时间听见动静,还是傅思清那个小死党施芮急急忙忙在微信上找他,把前因后果一说,他才得知的。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林伺月被迫蹲在楼梯口。
“……”
“不敢下去?”
林伺月点点头,甩了两下泛麻的手,“我下去估计会成炮灰。”
傅寒朝她这儿走过来——不长的一小段距离,三两步就到跟前,越过她,看架势应当是想下去拉架,而这时楼下的傅思清哭喊的声音却悠悠传了上来。
“……你非要当场开人你就高兴了?你非要你的女儿,明天走出门就被人骂,是连累家教老师丢工作的废物害人精你就高兴了?”
隐蔽无声的楼梯间里,林伺月听见傅寒一声克制的吸气。
他随即就转了身,面上神色无异,却松松手腕,不打算再下去缓和气氛,手心擦过她头顶,伴着衣物细微摩擦声同时落下一句。
“别蹲着了,来我房间。”
手酸脚麻,且楼下的争吵一望无尽头。
林伺月没太犹豫就起身跟过去。
进了房间,她背手按着门,望向傅寒。
他挨着窗在喝水,一杯纯净水不声不响喝了快一半下去,跟她对视半晌,才开口:“有话说?”
“嗯。”
林伺月耳贴门,模模糊糊还能听见动静。
“你不去劝架了吗?”
“不去了。”
傅寒摇头,想着自己这个别扭的妹妹,“她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喜欢就去读,家里明明根本没有一个人反对,偏偏要在乎那些贬低自己的话,又没法忍受这边教育的痛苦。”
他把水杯放到窗檐上,又接着说:“我妈,舅舅,都和她推心置腹地聊过很多次,这次外公铁了心,不惜当恶人,逼她这次如果月考成绩还是不行,就必须开始着手办出国的事——吵一吵也好,她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原来被立了军令状的人不止她一个。
学生时代好像就是这样,一场考试,就仿佛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
林伺月往房间里多走两步,她跟傅思清算不上熟,甚至是不太对付,还是念好自己手里的这本难念的经更重要,于是熟门熟路拿了笔拿了题,悄悄摸摸靠近窗边,靠近傅寒,开始写题。
临窗,微微有寒意。
细雪轻坠,像静寂的流沙。
动笔声沙沙响起第一下,傅寒就板起来脸来,手指曲着在窗檐上不满地敲敲:“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考前不要高强度做题,好好休息去,今晚没有辅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