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啪——

嘉和帝随手抄起手边书卷砸在地上。

他怒问跪地的侍卫：“人数越来越多？这些竖子是吃定了朕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小小年纪，书没读几本，倒学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他们是不是以为他们才是朕的主子？”

御前大监李想哎呦的弯下`身，颤颤巍巍矮胖苍老的身体经不住这么折腾，弯下腰的瞬间踉跄一下。

好干儿子李从心扶住他，道：“干爹，这些小事交给儿子就好了。”

李想显然是对干儿子无限满意，从善如流的站起，道：“皇上，动怒易伤身，您要保重身体。”

嘉和帝怒不可遏：“保重身体？他们拿朕的容忍当理所应当，现在连个书生都能要挟朕。李从心，带人将那些学子驱赶走，如若不走，杀无赦。”

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觉得自己不配宣瑜，却妄想肖想他？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若说是李想主动放权，倒不如说他老了，手腕魄力均不如这个干儿子。

月光映在他的身上，长长的影子宛若松竹般笔直。

他叹了口气，说了天下渣男拒绝人常说的一句话：“殿下说笑了，有些事人力不能改变。更何况您温和儒雅，地位超然，高贵无缺，那么趋向于完美的人，下官何德何能呢？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殿下的好意，望殿下日后万事胜意。”

他拿起金玉茶盏，倒了杯茶，放在左手边的空位上：“上来喝一杯吧？”

嘉和帝念他知恩图报，更加更器重他。李想如同父亲那般，竭尽全力为他铺路。

他一动不动的，内心里却翻江倒海。

为何还要来他马车里等他？宣瑜拿起茶喝了口，微笑，“不过是找你喝杯茶叙叙旧。”

这两人昔日是水火不容的宿敌，怎么会纠缠在一起？难不成是宿敌之间的惺惺相惜？末了，他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流出了眼泪，手里紧握的那杯茶被他捏成齑粉，茶水泼了他满身。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不对，你若是想扶持正统，一开始也不会扶持宣环威胁东宫了。所以你究竟是想做什么？说出来，本王可以帮你，你做什么都行。”

官员们都知道李从心的心狠手辣，而这腌臜太监是为皇帝办事的，态度如此强硬，想必皇帝真的动了怒。

他并不留恋权势，在选出这把刀后，他将权柄逐渐交给干儿子。

李从心这么多年奉命调查皇城官员的阴|私，掌握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拿捏到官员短处。

=散衙时，祁丹椹就听到掌案太监李从心打死了户部仓事主薄家的三公子。

笑了半晌，他逐渐平息下来，语带威胁道：“你知道他多厌恶断袖吗？你这是自取灭亡，趁早离开他，别越陷越深，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李想不愧是深宫沉浮六十多年的人，很识时务。

宣瑜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道：“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去帮宣环那刚愎自负无甚远见的家伙，也愿意与同你为敌睚眦必报的宣瑛共事，却始终不愿意接受本王三顾茅庐求贤若渴的心？你与宣环可能是互惠共利，那与宣瑛呢？是扶持正统吗？”

有些官员同他理论，他同官员们翻起了旧账。

李从心跪地道：“奴婢定不辱圣命。”

这场大琅王朝史上有名的学子运动，晨曦始，黄昏终，如同浮游般朝生暮死，就在阳光底下存在了那么片刻。

散衙后，他本看到祁丹椹那辆破马车停在那里，人却不见了。

宣瑜抬眸看向他：“无妨，叙着叙着，不就有了？或者，你回答本王几个问题。”祁丹椹沉默。

宣瑜阴恻恻看着那空荡荡的天工门，阴冷道：“七十多岁，算喜丧了吧？”

他长得有几分女气，身材瘦削矮小，眸光阴恻深邃，仿佛一眼能洞穿人的内心。

祁丹椹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有的被罢官入狱，有的家族子弟当场被关入昭狱，甚至还给大理寺送来了四五宗官员涉事的旧案，连证据都呈报上来。

宣瑜看了他半晌，愣是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不仅没有让这对干父子离心，反而更让其父慈子孝。

相对无言。

祁丹椹想到这四五年宣瑜几次三番纠缠他，不厌其烦想把他收为己用，用了十成十的耐心，绝不会因他的搪塞而死心。

“你竟然……”

其实，他早就猜到嘉和帝会把这件事交给李从心。

他知道自己老了，时间的沟壑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烙印。

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将要下马车时，他回头看向祁丹椹：“为什么是他不是我？你跟他是绝不可能的……”

继而，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感情这件事万般不由人，但这是下官自己的事儿。若没什么事儿，殿下请回吧。”

此时此刻，马车外还站着一人。

“你……你喜欢他？哈哈哈，你知道你自己多可笑吗？”

他穿着蓝色圆领锦衣，披着一件深色大氅，身上一针一线都极尽奢华，与简陋毫无格调的马车格格不入。

所以他做个顺水人情，推了李从心一把。

李想有二十八个干儿子，李从心是最小的，也最得李想喜欢。

祁丹椹散衙从大理寺府衙回家，路过皇城天工门时，那场学子运动正在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