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投毒
揽月进来时脸上白得吓人,见了兰枝更是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磕头请了安。长宁见她的模样便知成不了什么气候,更加不放在心上。柳含烟哭哭啼啼个不停,求着李朔泓给自己讨个公道。李朔泓心中烦闷,只看了一眼良妃,良妃会意,立刻上前询问。
“是你向柳充华揭发,沈婕妤要给三皇子投毒吗?”良妃素来好性子,如今却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是。”揽月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今日午后,婕妤叫奴婢进殿,给了奴婢一个小纸包,叫奴婢把里头的药粉加入三殿下的饮食里。”
柳含烟给喜儿递了个眼色,喜儿忙从浅绿色的衣袖里摸出一枚方方正正的纸包,奉到李朔泓跟前:“陛下,正是此物。”
李朔泓面露厌恶之色,看也不愿多看一眼,没有出声。良妃见状又发问道:“沈婕妤可告诉你这里头是什么了吗?”
揽月听了,有些犹豫,半晌功夫过去,还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她十分小心地抬眼瞥了瞥兰枝,见她的脸上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才咬了咬牙说道,“只是小姐自入宫以来一直未有身孕,因此十分嫉恨柳充华。奴婢斗胆猜测,小姐是起了妒意,这才指使奴婢投毒。”
柳含烟抓着李朔泓的手臂不放,整个人似柔媚无骨一般依附在他的肩头,哭声凄婉:“陛下,您都听见了吧?沈婕妤嫉恨臣妾也就罢了,臣妾不会多说半个字。可她竟然想对致晔下手!致晔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沈婕妤怎么能忍心呢?”
李朔泓叹息一声,安慰了她几句:“莫慌,若是真的有人要害致晔,朕绝不轻饶。”说罢又叫喜儿扶着柳含烟去洗了一把脸,才转而望向兰枝,“沈婕妤,可确有此事吗?”
兰枝摇摇头,语气坚定:“陛下,臣妾绝无害人之心。”她瞥了一眼那纸包,轻声说道,“臣妾遭人诬陷,不得不替自己辩驳。恳请陛下召太医来看一看,那纸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孙奉低声对李朔泓说道:“陛下,刘院判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了。”
“宣。”李朔泓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珠串,暗生疲惫。如今宫中没了皇后,更无人替他处理后宫的这些勾心斗角,着实费人精力。
刘院判进来请了安,又奉命去查看那纸包里头的药粉。他是李朔泓御前经常走动的人,也无偏袒谁人一说,柳含烟见了,也略略安下心来。她的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成竹在胸。
刘院判细细查看了那药粉一番,面色古怪,斟酌再三还是对李朔泓说道:“回陛下,这里头是……是桃花粉而已。”
“桃花粉?”李朔泓微微皱眉,“可有毒吗?”
“无毒。”刘院判答道,“不过是有些美容养颜的功效罢了,剂量若多了或许有碍,不过只是这么一丁点,并无什么不妥。”
柳含烟的脸一瞬间变得霎白,眼神死死盯在抖的如筛糠般的揽月身上。还未等李朔泓发话,她已然站了起来,握着兰枝的手轻轻将她扶起:“好妹妹,是我错怪了你。都是这个奴婢可恨,竟敢诬陷妹妹。”
兰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望向李朔泓:“陛下,臣妾待柳充华素来恭敬,竟不知为何要惹得充华设计诬陷。”
李朔泓面色铁青,冷冷说道:“柳充华,你也太糊涂了。”他望着泫然欲泣的柳含烟,叹了口气,“你最近心浮气躁,失了原本的恭敬柔顺。依朕看,还是禁足三个月,好生抄写佛经磨一磨性子吧。”
“陛下!”柳含烟泣道,“臣妾是错怪了沈妹妹,可也只是太担心致晔的缘故。天下做母亲的,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臣妾一时被这个奴婢迷惑,才冤枉了沈妹妹。恳请陛下宽恕。”
“朕只罚你禁足,已是看在致晔的面子上了。你既然再要狡辩,朕便再扣你半年月俸。”李朔泓对着梨花带雨的柳含烟并不领情,又宽慰兰枝道,“兰枝,委屈你了。”
兰枝摇了摇头道:“臣妾无碍。”她看了看身边颤抖不止的揽月,心中愈发厌恶,“陛下,揽月毕竟是臣妾的陪嫁侍女。恳请陛下让臣妾亲自处置她。”
李朔泓点了点头道:“你拿主意就是。”他站起身来,见柳含烟仍一动不动,皱眉呵斥道,“还不快把充华扶下去!”
喜儿只得拉着柳含烟退下了,李朔泓本就不想处理这些事,便传轿要回甘露殿。临行前还不忘拉着长宁的手柔声细语地嘱咐了一番。
见李朔泓离去,兰枝这才收起柔弱可怜的神情,对着良妃欠了欠身:“良妃娘娘,这丫头诬陷臣妾,嫔妾想着杀鸡儆猴,让宫人们都警醒着些。娘娘可否让嫔妾在院内上刑?”
良妃颔首道:“只叫你绛云轩的人出去观刑就是。”她素来聪明,哪里会看不出今天的诡计是谁设计,但也不愿插手,“本宫先回去了。”
寒蝉凄切,月明如雪,兰枝神情淡漠,命人将揽月押到庭中,赐了八十杖。长宁有着身孕,并不想见血腥,持盈便陪着她在殿内坐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绛云轩,外头观刑的奴才无不噤若寒蝉,心中畏惧。
揽月一边受刑,一边哭喊着恳求兰枝原谅。兰枝第一次露出此等狠辣的手段,也不心软。她看了看揽月,并不理会,转身回了殿内。
扶风站在台阶上怒斥道:“揽月,你实在糊涂。婕妤念在和你主仆一场,这才免了你的死罪。受完了这八十杖你便永远离开紫禁城,再也不许回来。”她扫视了一圈绛云轩众人道,“你们都看好了,这便是肆意攀咬主子的下场!”
兰枝坐了下来,忍不住叹息道:“可算是有惊无险。如今我也能出一口恶气了,只是仍觉得不够。”
长宁宽慰道:“日子还长,不愁没有来日的。”
“也多亏了长宁姐姐的好主意。”持盈轻声说道,“不然这揽月长久地安插在兰枝姐姐身边,可真是祸患无穷了。”
“若是揽月忠心,自然无事发生。若是柳含烟仔细,命太医检查了药粉,便也瞧出了端倪,只以为是姐姐主仆二人联起手来引她入局,必不会再用揽月。若是柳含烟急着抓姐姐的错处……”长宁侧耳听着庭院内渐渐微弱的哀求声,冷冷一笑,“便恰如此时了。”